沈铎似乎好了不少,看到打着摆子的许诺急忙和兰丹植搀扶着跑了过来,三个人寻了个干净的地方铺上厚衣服相互依靠坐在湖边,看着眼前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湖面,感受那宽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坦荡,天连着天,水接着水,何处是天何处是水?
许诺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那是唐古拉么?你俩说,到底是山在拥着这湖,还是这湖绕着这山?”
不知是声音太小,还是那俩人各怀各的心思,对许诺的问题没有言语,许诺也不去追问,继续看着他的湖想着他的心事。
过了许久,兰丹植说道“你们说这湖边一群群的转湖人,他们在转什么?这湖再深恐怕也容不下这么多人的祈求吧!”
“所以说这湖上才有浪啊!”不知旁边何时坐了个衣衫褴褛的藏族老人,黝黑的脸庞上沟壑,用蹩脚却清晰的汉语说道“与其说他们在求佛,不如说在求自己,他们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苦楚,除了这天地,又能诉说给谁?”
“说了,天地能解决么!”兰丹植冷笑一声“我头上是天,我脚下是地,可是,天到底在哪?地到底在何处?”
“天地在你心间!”老人接着回答“你这娃娃,戾气太重了,有时候放下自己,便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别人一个永生!人生本就太苦,你何必还有给他人再填苦楚?”
“苦?什么是苦?”兰丹植继续追问,终归是岁数小,阅历低,但凡是违反了自己心性的,难免不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生是苦,死是苦,病是苦,老是苦,人生在世难免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一切不过都是五阴炽盛。”老人依旧用那平缓的语调回答。
“哼!”兰丹植冷笑一声,站起身子看着湖面,遥遥指着对面的唐古拉“说什么生老病死,那不是苦,那是幸,这土、这石无知无觉自然无处而来无处而去,没见过花香没听过鸟鸣,不知何处有清风不知何地有朗月,他们是不生不死不在不灭,自然不会知道这受想行识的甜!”
老藏人也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有人生而富贵,有人生来贫寒,有人生来健康,有人生来残疾,有人一世康泰,有人一世颠簸,这人,是男是女,是长寿,是短命,轮回书上的一笔一划都注定……”
“注定!老人家,你信佛?便是信了修今生为来世!可我不信佛,我只知,我生便是我,我死便不是我,这生与死之间全要靠我自己来修罢了!”兰丹植看着老人那双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桑格花不会因我而开,也不会因你而谢,同样,你那满天神佛难道还因为我的磕几个头说几句奉承话就对我高看一眼?”
“心诚则灵!”老人似乎还要反驳!
“心诚?”兰丹植反驳上了瘾,不顾身旁沈铎和许诺的阻拦,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心由我,我尚且看不透这前路何在,你那忙着给自己积攒功果的神佛难道还有时间给我这凡夫俗子指一条康庄大道!”
老人叹了口气“世人皆迷茫,却总以为自己最清醒,没了信仰,可怕可怕!”说完摇了摇头,转着经桶蹒跚着脚步离开了。
兰丹植在后面不依不饶“老人家,人生在世,还是糊涂一点好啊!我一个年轻人都能看开,你还是想开点吧!”
还是糊涂一点好,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短短几个秋罢了。
许诺摇摇头,有些想笑,不知这个阅历丰富的老人被个汉族毛头小伙子呛了这半天,晚上是否还能睡个好觉?是不是会找个没人的角落向他的神他的佛告上一状?不过,想来那些宽宏大量的神佛是不屑于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挣个长短吧?可是谁又叫你非得在一个不擅长说汉语的人妄想用汉语去说服一个伶牙俐齿的汉族小伙?
沈铎却不是这么想,他拉着兰丹植坐了下来,轻声的劝说着,许是絮叨了些,不耐的探过身子拉了拉许诺“来,咱俩换个位置,这俗人肯定是嫌我刚才光顾着开车没管他了,墨迹的厉害,过来过来,别让我一个人听他念叨什么紧箍咒,你也听一听!”
沈铎被逗乐了,反正自己也确实是难受,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病号的待遇,索性趟下身子,头枕在兰丹植的腿上,笑着说“我说二少爷,我是俗人,您是圣人,那您就可怜可怜我这凡夫俗子,让我休息休息。”说完抬起腿要把脚搁在许诺腿上,被许诺推开了。
许诺笑着说道“我说丹植,你刚才干什么要呛那个老人,人家吃的米比咱多,看过的桥比咱走的路多,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兰丹植低下头,过了半响说道“我本来就挺苦的了,不需要别人在说提醒我了!”
许诺有些不解,歪着头看着兰丹植。
兰丹植索性向后一趟,头枕着胳膊看着瓦蓝的天空,许久后才说道“兰丹青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妈原来只是老爷子的高护,后来有了我,被撵了出去。老爷子老太太只认兰丹青的妈,不认我妈,自然也就不会认我。就连现在,过年,都是他们一大家子在老宅子守夜过除夕,而我一个人。我很早就知道我有个哥,可我都七八岁了,我哥才知道还有我这个弟弟,我才头一回进了老宅上了户口,身份确实,侄子,你说可不可笑?”
许诺不知怎么接话,也躺了下来,好半天才问了句“那,阿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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