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个称呼,苏叶子努力维系的平静破了功,他冷眼瞧着云起,唇角勾起来,笑得教人背后发凉:“现在叫师父了?昨天留音符里不是叫督察长老么?嗯?——昨晚要不是我赶到及时,你就准备把那花魁带上床了是不是?”
云起垂目:“昨天我神魂不支,昏过去了,醒来之后便在那楼中。后来被灌了神仙醉,什么也记不得了。”
“神魂不支?”苏叶子一听更是恼怒,“明知你那戒子能维系神魂,还摘了让宋清羽给我——若是昨天我没能寻到你,你死在那百花楼里怎么办
?!”
“……”
云起没应声,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他蓦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苏叶子听对方这时还笑得出来,气极抬眸,却正撞上云起望着他的、不带一点温度和笑意的目光:
“就算我死在百花楼里,师父还在乎么?”
“……”
苏叶子气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他要是真不在乎,就凭昨晚这逆徒的放肆行径,把这逆徒活刮了都算他心软!
可偏偏苏叶子还真没脸把昨晚的事情说出口,刚刚听云起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苏叶子还觉着庆幸——这会儿怎么可能再自毁城墙?
见苏叶子不做声,云起转开了视线,望着窗外,眉眼间冰凉一片。本是顶好看的模样,此时却莫名得让人觉着哀戚:
“师父既然不在乎,云起也不想纠缠,戒子便做报答师父恩情的薄礼……如师父所言,从今而后,你我二人再无瓜葛,相见陌路便是。”
“……”
苏叶子继续往回压老血:他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夭寿的事情,这辈子才能摊上这么个徒弟?
云起已经转回脸来,神色淡漠:“师父……不,督察长老便请回吧,我不会跟您回宗,也不会妄求劳烦您向宗主——”
“你闭嘴!”
苏叶子实在忍不下去了,身形在空中一闪,衣袍坠下,一道白芒在房间里掠过,然后把毫无防备的云起直直地扑在榻上。
云起刚反应过来怀里暖绵绵的触感是个什么存在,还没等伸手去护住就被毛茸茸的前爪和软乎乎的肉垫压在了唇上。雪白的灵兽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凑到他鼻尖前,带点湿漉漉的小鼻头都快撞上来,毫无威胁力地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逆徒!”
云起一怔,欲开口却被小灵兽又叠了一只前爪到唇上,挡住,然后又是一句——
“你这逆徒,要气死为师么!?”
云起默然,过了片刻,他伸手摸了摸灵兽凑到眼前来的小脑袋。
灵兽条件反射地蹭了蹭,回过神来立马躲开,一双乌黑的瞳子依旧睁得圆圆的:“昨天为师为了找你,险些把阴阳城的地皮都翻过来!——可你呢?!你在百花楼里喝花酒!”
云起垂了眼帘。片刻之后,见他仍没反应,小灵兽冷笑了声:
“怎么,无话可说了?刚刚不还委屈得很么!”
云起仍旧没说话,也没法说——小灵兽的两只前爪还都搭在他的唇上——他映着灵兽的小影子的眼底掠过点笑意。
小灵兽心生警觉,此时想退却已然来不及了——
云起抿了抿唇,在小灵兽的前爪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
这一刹那,小灵兽整个雪白的身子都僵住了,一双乌黑的瞳子里满是呆滞。
等它回了神,云起也被软乎乎的肉垫恶狠狠地糊了一巴掌,再凝目只看见雪白的灵兽一双圆角耳朵泛了粉,嗖地一下蹿下榻去逃之夭夭,唯有那点余音还在房里回响——
“……逆徒逆徒逆徒!”
半晌后,房里响起一声低低的轻笑,坐在榻上的人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唇,陷入了思绪里。
——
宋清羽此时着实有些如坐针毡。
他现在就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榻上,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扣在膝上,面容严肃,一丝不苟,目视前方——活像是要赶赴刑场。若是此时有旁人进来,大概也要叫他这副模样吓上一跳。
而导致了这一幕场景的,就是此时一旁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的苏叶子。
从一炷香前苏叶子进了这里,宋清羽面色一僵,就已经开始竭力端正姿态,一直坚持到此刻,一个字都没敢往外蹦——大概实在是初见那惊艳一眼和紧随其后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给宋清羽留下的阴影,啊不,印象,太深刻了。
在一旁兀自发呆的苏叶子事实上丝毫没注意到屋里这个正襟危坐的新徒弟,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另一个逆徒身上呢。
昨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对活了几百年的苏叶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以致到现在他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明明初见时还是个外表温润性子淡漠的乖徒,为何跟在他身边没多久,反而成了个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一动火气能把他这个做师父的都震一下的家伙?……而且昨天喝醉之后的逆徒,简直就是变了个人,扑在身上亲吻起来像是着了魔,哪里像个清心寡欲的修行弟子?
苏叶子一想到昨晚百花楼里发生的事,眼神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颈子——虽然知道上面已经没了那些艳红的痕迹,但还是有点莫名的心虚。
几乎是苏叶子的指尖刚触上颈子,宋清羽房间的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外面扣响。
低沉微哑的声线在外面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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