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将来,他没想过,似乎也用不着他想,师父每天耳提面命要他好好练枪,好好做人,多学多看,长大了好为国效力云云。他知道自己笨,枪法也好兵法也罢,样样不及妹妹,可去年新兵入营,他还是被师父提拔到了校尉这位置上,他的未来似乎已经被书写完了,不过是被人推着往前走。
老实说,李歌乐一点都不介意。
他唯一上心的就只有淮栖哥哥,对于凌霄整天挂在嘴边的“天策大义”始终半知半解,于他而言只要能守得住淮栖便算是守住天下了。可师父却说,那个叫做戥蛮的五毒,要来夺走他的“天下”了。
李歌乐并不了解长辈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凌霄只告诉他,由于种种过往纠葛,戥蛮的兄长惨死于潼关,而戥蛮认为他兄长的死责任全在月冷西。因此他才刻意接近淮栖,伺机为兄长复仇。大概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倒是个挺重义气的人,李歌乐对戥蛮其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报复月冷西,那也要他打得过月叔叔才行,对此他毫不担心。敢在月叔叔面前叫板的人反正他李歌乐是没见过。
但淮栖不同,他太善良,无论戥蛮想做什么,淮栖都不会有所怀疑。
淮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事还与另一个男人有关,这认知让李歌乐莫名焦虑不堪。他见月冷西迟迟不回来,心里又放不下淮栖,到底还是先回了后山。
不料他推门便见淮栖蹲在地上,面前摆个铜盆里面全是烧着的纸,吓得李歌乐半个身子还没跨进来先哎呦了一声大喊起来:
“淮栖哥哥你干啥呢?不高兴也别点房子啊!”
淮栖翻着白眼瞪他:
“谁点房子啦,你大半夜喊个屁啊!”
李歌乐这才看清铜盆里烧的不过是些写废的纸,挠着脑袋憨笑道:
“吓我一跳,淮栖哥哥你别老屁啊屁的,让月大夫听见又该数落你了,说啥——不雅,反正你们万花谷规矩多,我也记不大清。”
淮栖撅着嘴站起身来,老大不乐意地坐在案子边上,嘟嘟囔囔道:
“你到记得清奚落我,除了你呆头呆脑的看着就来气,我还能跟谁说出这么不雅的话来。”
李歌乐回身掩上门,笑嘻嘻地蹭过去,面对面趴在案子上瞅着淮栖,见他面色更加不好,嘴唇微微发干,像是连水都没怎么喝过,便皱着眉道:
“淮栖哥哥,你脸色墙皮似的,我去给你倒水喝。”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淮栖一把抓住手腕。
“你见着我师父了?师父还生气吗?”
这是淮栖眼下最担心的事,他几乎一刻也不能再等,急切得毫不掩饰。
李歌乐赶紧拍拍他手背,不敢说没等到人,用力摇了摇头道:
“放心吧,月叔叔不生气了,今儿只是忙,可晚了才回去的。”
淮栖将信将疑盯着李歌乐半晌,到底也没再问什么,喝了几口水又没精打采翻出纸来接着抄写,李歌乐东一句西一句陪他打更,又说药典这么厚不如我帮你抄,淮栖不肯理睬他,他便有模有样也拿了纸笔跟着抄药典,字迹却不及淮栖一半工整,总算逗得淮栖笑出声来,直挖苦他写个字都上不了台面,虫子爬的一样,他见淮栖笑了也便开怀起来,大半宿过去竟也没觉得困。
眼看天色微微发白,又快到鸡鸣之时,淮栖托着下巴瞅着李歌乐拧着眉头写字的样子,幽幽问出一句:
“李歌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李歌乐正努力把字写正,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像是被一指头戳在心尖上,猛抬起头来盯着淮栖,愣愣道:
“有啊,我喜欢淮栖哥哥。”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也从未怀疑过这件事,语气笃定,然而淮栖却懒洋洋笑着摆摆手:
“不是啦,我不是说兄弟那种喜欢,我是说别的,另外一种喜欢,就好像你爹和无尘叔,我师父和凌将军,你懂吗?”
李歌乐痴痴点头,又道:
“我懂啊,我就是喜欢淮栖哥哥啊。”
淮栖揉了揉眼睛,困倦了般摇摇头,垂首趴在了案子上,将脸埋进双臂中蔫蔫道:
“你懂个啥,你喜欢我是因为当我是哥哥,罢了,反正你也不明白。”
李歌乐莫名觉得委屈起来,皱着鼻子哼唧了两声,摇晃着淮栖道:
“淮栖哥哥,我喜欢你啊,你要我明白什么?淮栖哥哥,我不能喜欢你么?”
可淮栖却不再吭声,呼吸平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李歌乐不敢叫醒他,心里又觉得挫败极了,默默坐在案子前盯着淮栖头顶发呆。
他最近也一直在想,他究竟想怎么样呢?
喜欢淮栖对李歌乐来说是件毋庸置疑的事,他从记事时起眼里就只容得下淮栖一人而已,小时候他缠着淮栖玩,就算被淮栖的恶作剧捉弄也甘之如饴,他似乎并不在意跟淮栖在一起时做什么,只要能看到他他就很高兴。
李歌乐六岁那年,战乱结束了,那样小的年纪,绝大部分记忆都已模糊不堪,他依稀记得大人们脸上渐渐有了宽慰的笑意,然后阿爹告诉他,他们要离开军营了。
离开军营意味着什么李歌乐根本不懂,他只知道离开军营就见不到淮栖哥哥了,这比什么都让他惶恐。他哭闹了好几天,大人们轮番来哄也不肯停下,最后是月冷西领着淮栖来,他才总算安静下来,淮栖说:“明儿我来送你,唐酆叔叔送我的机关小猪零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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