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略有些暗淡,天气并不好,一股潮湿的霉味弥漫在密林中。淮栖轻轻靠在树干上,仰头去找树叶缝隙间漏下来的月光,想起曾沐浴在月光下唱歌的戥蛮。那情景真美,后来戥蛮也曾教过他一两首,他学得很慢,苗疆的语言拗口难懂,直到今日他也只会几句而已。
淮栖深吸口气,学者戥蛮的样子,对着月光轻轻唱出声来,那声音缭绕在树影之间,是生涩的曲调,却撩拨人心。
一直静卧一旁的母狼听到一半突然立起了耳朵,对着淮栖身后支起半个身子来,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淮栖雀跃地回头,薄雾中站着熟悉的身影,与静谧树林浑然一体,悄无声息不知站多久了。
戥蛮呆呆望着淮栖明媚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无法呼吸。
恬淡的万花仿若纤尘不染,靠坐在虚伪的戏台上,幼兽般对着月光唱着苗疆人的歌,那一幕,突然让他想起了阿哥。
寨子里的大人们总说,龙蚩虽然是男娃,却生了一副美人皮囊,看上去戥蛮还更像哥哥呢。就算是寨子里最美的姑娘,也无法跟阿哥的美貌比,阿哥平时话很少,总是轻声细语,时常坐在吊脚楼顶上望着树冠发呆,他便爬上去缠着阿哥讲故事。讲中原人,讲恶人谷,讲月冷西。
偶尔,阿哥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唱山歌。阿哥说,那是家乡的声音,苗人无论离开多久,走得多远,只要歌声还在,总能找回家来,永远都不会迷失方向。
如今歌声还在,阿哥却再也不会回来。就连他自己,也再回不去家了。
一切都是骗人的。
“为什么?”
戥蛮沉沉开口,声线嘶哑。
淮栖歪着头,一脸不解,轻声道:
“什么为什么?”
戥蛮阴沉着脸,闷不吭声地走过来,却径直绕过淮栖到母狼身侧,伸手拍了拍狼肩,又指了指狼窝。母狼在他手上蹭了蹭,起身钻回窝里。
淮栖见戥蛮不理睬他,不禁有些心急,忙凑过去问:
“戥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戥蛮侧身躲开他,回到树干下,轻点脚尖想要跃上树去,淮栖却急了眼,不管不顾伸手一把捉住他衣摆。
“你怎么不理我?昨儿不还好好的?”
“你管那个叫好好的?”
戥蛮突然转过身来,全身都是威慑之气,黑压压逼视淮栖,淮栖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退了一小步,小声道:
“你到底怎么了……”
戥蛮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更进一步压过来,满脸阴霾:
“昨天我对你做了那种事,为什么还要来?”
淮栖下意识又退了一步,慌乱道:
“那种事……有哪里不妥么……”
戥蛮嗤笑一声,眸中嗜血凶光一闪而逝,带着浓烈嘲讽意味盯着淮栖道:
“是你师父当真把你保护得太好,还是你太会伪装?
“淮栖,你师父就没告诉过你不要到处乱跑?
“他就没提醒你要提防陌生人?
“也没教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那他总该教过你,遇到危险,就该跑吧?”
戥蛮步步紧逼,不顾淮栖一径后退,直直将他逼退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他泄愤一般扬起一拳狠狠击打在淮栖头顶寸许,咬牙切齿道:
“他总该教过你,跑了,就别再回来吧!”
淮栖被这一拳吓得周身一震,他看不清戥蛮凶暴的眼神深处闪烁的惊恐是什么,他只觉得这毫无征兆的暴怒带着一股莫名的刻意。像是种逃避。
然而戥蛮却满意地盯着淮栖颤抖的唇,狠狠道: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淮栖,记住你现在的感觉。惧怕我的感觉。”
淮栖直直望着戥蛮,轻轻喘了口气,犹豫着抬起一只手来慢慢按在戥蛮胸口。
“戥蛮,我没有怕。你也别怕。”
戥蛮感到全身的暴烈躁动几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已经来不及了。猎物已经逃不掉,只要他再残酷一点。
一点就够了。
“你一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声音细如蚊讷,淮栖没听清,刚要询问,却迎头被粗暴地吻住了嘴唇。
——————————我是大概有【哔——】的拉灯绳————————
李歌乐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天像这样顶着熊猫眼等淮栖回来了。他没办法不担心,淮栖最近回来得越来越晚,也无暇再照顾他,他的伤早好了,原本是为了养伤才留在这里,如今没了这理由他却仍旧不想走。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知道淮栖每晚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能瞒多久。
他只是害怕,怕淮栖再也不会好好看他一眼。
直到淮栖推开门进来,李歌乐也依然那样坐着,双眼熬得通红。
淮栖今天神色与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李歌乐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没敢问,也没敢细想淮栖为何嘴唇红肿发丝凌乱,只是默默出门去打了洗脸水,又看着淮栖一言不发地洗漱,始终未能问出一个字来。
几乎同一时辰,戥蛮也跌跌撞撞回了恶人谷。
他没去管尚未扣好的衣袍和歪歪扭扭的银饰,进了门便跌坐在榻上,靠着床柱发呆。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本该旖旎的情事却让他弄得一塌糊涂,糟糕透了。他本该不遗余力让那初尝人事的万花尽情沉浸在他的爱抚之中,让他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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