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的树叶远远看去是一片艳红,靠近了看,红的颜色却格外丰富。叶片下部偏圆,顶部均匀地分出五个角来,叶脉精细地将之连接,像一条鹅黄色的金丝链,叶子的颜色从叶脉向外逐渐浅淡,从夕阳一般的深红渐渐过渡到桔黄,挤挤挨挨的树冠,藏匿着一些朴素的土黄,也张扬着一些轻佻的玫红。
树干倒是齐刷刷的白色,从叶片间漏出来的阳光格外干净,模糊了每棵树的位置。
地面上没有石子,也没有苔藓。这里是雪域边缘,那些敏感的植物活不下来,对岸却繁花似锦,再没有它们出风头的机会。
囫囵就躺在落叶之上,偶尔打呼,醒了就遥遥望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飞行兽们。
囹圄长得真快,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大,毛色靓丽,鸣声也变得嘹亮深厚。混沌不用顾及囫囵,飞得风驰电掣。
混沌在飞行兽里的速度数一数二,飞在他身边的囹圄却丝毫不落下风,混沌飞一条直线的功夫,他还有时间绕着混沌飞三圈,最后跟他同时到达。
这是碾压顶级精英兽的速度。
囫囵不会飞,但他知道光是跑就很费力了,飞行应该更加累。这两只却乐此不疲地玩飞行比赛,不过是这一片四方天空,他们来来回回飞了个把小时,也没其他娱乐,在囫囵看来纯粹是瞎乐呵。
但是混沌很开心,云层之上不时传来他像雷鸣一样轰隆隆的笑声。
囫囵突然意识到,在此之前,混沌没有朋友。
没有与他比肩而飞的兽,没有和他一起抓鱼的兽,没有向他请教如何喷火的兽。他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焦土,所有的兽四散奔逃。
但是囹圄没有逃。他仿佛完全不了解炽焰灾厄的恐怖,他鸣叫着炽焰灾厄的名字,围着火球跳舞,根本不担心恶龙会伤害他。龙第一次遇见笑着跑向他的生灵。
与囫囵不同,囹圄非常强大,混沌与他像是嬉闹般的举动,放到囫囵身上可能就是命悬一线,他确实比囫囵更有资格与混沌亲近。
第一次看见龙的时候,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囫囵副本的草地被他灼烧出长长的焦黑轨迹。恶龙端坐在轨迹尽头,盯着杀人蜂的巢穴,尾巴甩来甩去。囫囵记得那个背影,强大,可怖,蓄势待发,无怪乎别兽远远看见他就要逃离。
但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坐在一个陌生的副本里,看着并不感兴趣的蜜蜂。
他其实很孤独。
虽然后来有囫囵和爱斯瑞尔陪他,但他们体形迥异,力量悬殊。他们甚至不知道混沌眼中的天空是什么样子。
“你累了吗,怪鸟?”
“有点。混沌哥哥,你想去湖里游会儿泳吗?”
“我不喜欢水。对了,你想吃烤牛肉吗,我们去搞点?”
“咯咯咯,赞成!赞成!”
两只说飞就飞,混沌抓起睡熟了的囫囵,向中部地区飞去。
囫囵睁开眼的时候,红树林不见了,铺在自己身下的是修剪整齐的草地。嗅到了红茶的香味,囫囵一骨碌滚起来,果然看见不远处的露天桌椅边,爱斯瑞尔在悠闲地品茶。
他身后是一片狼藉的牧场。
爱斯瑞尔穿着立领衬衫和灰条纹马甲,与白瓷茶具上的灰色裂纹呼应。他看见囫囵醒了,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于是囫囵迷迷登登地爬上长椅,叼起爱斯瑞尔递过来的茶点心。
“我打算弄个秋千架——结实一点的,你下次来可以躺在那上面试一试。”
“嗯。”茶点心酥脆可口,囫囵坐起来,一口一个往嘴里扔。他不清楚秋千架是什么,不过这人类的提议可以信赖——爱斯瑞尔之前做的吊床他就很满意。“你的牧场,没问题吗?”囫囵吃得腮帮鼓鼓,向着爱斯瑞尔身后的牧场努了努嘴。
“啊,”爱斯瑞尔回头扫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哪里像是没问题了?我午睡醒了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干的。”
牧场千疮百孔,奶牛们伤痕累累,血流成河,俨然是恐怖片现场。
“那蠢龙每次来都给我留下一些‘惊喜’,”爱斯瑞尔用餐刀切开茶点,优雅地送入口中,“要是每次我都生气,怕是天天都没有好心情了。”
囫囵吃点心吃到饱,顿觉精神抖擞,慷慨地说道:“正好我在这,和你一起收拾收拾牧场吧。”
“好啊,谢谢。”爱斯瑞尔轻笑,眼窝深处波光粼粼,他轻轻撩起衬衫袖口,石英表慢悠悠地转着,“不急,下午茶时间还有一个钟,等结束了再去吧。”
“喝茶的时间就应该聊天。”爱斯瑞尔说道:“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囫囵,你知道什么是‘真实世界’吗?”
“我知道什么是‘世界’,那跟真实世界有区别吗?”
“我以前也觉得没有区别。可是我上次见帕德里克,他说他们创造出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逃避真实世界,那即是说‘真实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是相互独立的吧?”
“嗯......”囫囵搔了搔肚子,“创造啊,帕德里克跟制作方是一边的,是不是制作方所在的地方就是‘真实世界’呢?”
“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制作方所在的世界只是‘另一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一起与‘真实世界’并存。”
“我说啊,全是‘可能’的话这问题根本就想不明白。而且归根结底这问题有什么用啊?”
爱斯瑞尔顿了半拍,组织着语言:“因为有了这种概念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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