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山村是他的家,但他在家里却不快乐,那又为什么要在家里呢?
段真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想的很深,很久,把之前从来没有正视过的嘲笑,鄙视,厌恶与惧怕拿到眼前一点点掰碎,然后用他的小脑瓜去剖析。
后山危险,因为有伤人的野猪,它们还会破坏村里人的住宅,可是比起每次狩猎野猪,段真更害怕一个人到山下来。
小孩在思考,姜杜白也在沉默,心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明白杨家痛失幼儿的悲伤,但天灾人祸不应该归咎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而其他盲目相信的人,对他们来说,怕是不知道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也会压垮另一个人的脊梁。
“我没有想过,但是我也想离开这里。”
段真擦干眼泪:“我要打很多野物,攒很多钱,然后带着爸爸一起离开。”
还有小叔叔,段真在心里补充道,但是他没敢说出口,他害怕姜杜白会拒绝他,因为他那么不讨人喜欢。
练了一下午字,姜杜白让段真休息一下,他见过许多小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近视眼,所以劳逸结合还是很必要的。
晚上要住在段老头家,所以段真想要现在回家一趟,他还惦记着给小叔叔做帽子。
姜杜白点头:“我和你一起去。”之前的感觉好像凭空消失,小叔叔又变成了那个笑起来很温和的小叔叔,“实话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后山呢。”
他有些跃跃欲试,村里人把后山传的凶险至极,好比是传说中的魑魅魍魉,尤其爱吃不听话的小孩子。
当然凶险是有的,但姜杜白毕竟是大人,没有被村里老人训小孩的话给唬住,更何况段真父子俩在后山生活了九年之久,早就说明了问题。
雪化的差不多,小孩走在前面,姜杜白跟在后面,上山前段真跟他说要拿斗笠,当时没怎么在意,结果越往上爬,树木就越多,太阳的光线几乎照不到地上,但是树枝上的积雪却都融化了,时不时滴下来豆大的水,落到脖子里,冰凉刺骨!
走了半小时,两人翻过山头,姜杜白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房子,外围是粗壮的树桩,彼此距离很近,充当了栅栏。
怪不得晚上可以相安无事,心里暗自感叹,屋子虽然不像山下村里人家一样有石墙,但这种防御木桩做的非常结实,抵御野猪肯定是绰绰有余。
段真小跑着过去开门,院子不大,只有五六平米,里面扯了一条麻绳,上面挂着腊肉,外围用网子笼罩住,姜杜白指了指上面的一只麻雀:“网子是黏的?”
“嗯,”小孩点点头,“是我爸从镇上买回来的,家里经常没人,不这样做腊肉就要被吃掉了。”段真把黏在网上的麻雀抓到手里,“烤麻雀好吃!”
国/家/扶/贫没有惠及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除了有几家人养着鸡,一年里吃过的肉食都是雁山上打的野物。
而且一半以上都是用粮食和段林交换的。
进了屋子,姜杜白再一次感受到了地方的狭小,他随意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段真拿东西。
墙上挂着很多剥好鞣制的动物皮,段真踩着小板凳把其中一张白色的兔子皮拿了下来。
姜杜白上前主动把小孩手里的针线和兔子皮接过来,然后问道:“还有什么要拿的吗?”
段真摇摇头,两人准备关门离开,突然小孩子啊了一声,“小叔叔,等等我,我还有一件东西。”说着就从尚未关闭的房门中间钻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姜杜白往他背后看了看,没看见拿的东西,有些奇怪地问道:“没拿?”
所以他跑进去是干什么呢?
小孩拍拍口袋,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拿了!”
“那我们下山吧,”姜杜白一哂,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头,两人相携离开。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重力往下,身体容易失去平衡,好在两个小孩也不着急,回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山下,而且只花了二十分钟。
天气实在冷,两人也不在外面继续逗留,从村东直接往村西家里走去。
路上碰见了村长和段大柱,还有一群村里的青壮年,原来是有一段山路崩塌,大家一早就扛着家伙去修路了。
感觉身边的小孩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姜杜白连忙问:“路是什么时候塌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幸好发现的早,今儿个早上有人去镇上,就发现那一片土有点松,怕出事,这不大家赶快去修了嘛!”
两个小孩松了口气。
等他们走远了,才有人问:“那不是段二爷家的小子吗,怎么跟那孩子在一起?”
“怕是不知道吧,真是的,不好好在山上待着!”
“哎!段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今天这事情不也是段林告诉咱们的嘛!”
“你不在意怎么也不见你和他们来往?”被叫做段强的男人嗤笑道,“我不是狠心,家里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怕,可我不还有老婆孩子嘛!当年那事难道有假?杨家那闺女,刚出生的时候有多好,自从那天过后没死也得了怪病!”
众人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有人语气不足地反对:“杨家的闺女看起来和咱们没啥差别,指不定是薛秀菊那娘们瞎说。”
男人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他长得五大三粗,这一下更是凶神恶煞:“哪有做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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