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使女,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使女不敢问她为什么倚着栏杆垂泪,躬身应喏。
文武百官们确认赐婚的旨意是真,纷纷往永安观送贺礼,这不出奇。
但是连慈恩寺的大和尚都给裴英娘送贺礼,实在是……
她把礼单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啼笑皆非。
好好的出家人,婚嫁之事就别凑热闹了!
这天各家送礼的人刚走,武承嗣上门求见。
他想征询裴英娘的意思,武皇后暗示婚礼时新娘要从武家嫁出去,但是李旦显然不喜欢武家大宅。
他不敢得罪姑母,也不想得罪李旦,两难之下,只能来问正主。
裴英娘出嫁之后,永安观会彻底改建成道观和书坊,供文人墨客在此观阅图书,交流心得体会。从这里出嫁不大合适,怎么说也是出家修道,表面工作还是要尽量做足的。
难道真要从武家出嫁?
不止武承嗣发愁,她也犯难。
隆庆坊里,同样有人正愁眉不展。
圣人打开私库,让永安真师随意挑选珍宝的事传到相王府,冯德替李旦高兴,又有些为难,这到底是圣人嫁女呢,还是圣人娶媳?
圣人给未来的相王妃准备那么多嫁妆,郎主得拿出多少彩礼,才不会被人耻笑啊?
他抓心挠肝,等了好几天,没等到圣人传召李旦。长叹一口气,觉得圣人好像有点偏心:圣人坐拥天下,财宝享之不尽,怎么只让娘子随便拿,不召郎主去呢?
自己的嫡亲儿子成亲在即,让郎主也去私库搬几大车财宝,才是正理呀?
第123章
杨知恩知道冯德在为相王府的彩礼发愁之后, 嗤笑一声, “娘子出阁, 圣人赐给娘子几十车财宝做嫁妆。郎主迎娶娘子,难道圣人就一毛不拔了?彩礼不会简薄的,到时候娘子带着财宝和郎主的彩礼嫁到王府……一来一回, 管它多少珍宝, 最后还不是落到郎主内院了, 你头疼什么?”
冯德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不由眼前一亮, 两手一拍, “某家糊涂了!不管圣人怎么安排, 反正便宜不了别人!”
他兴兴头头去找王府长史商议,王妃的嫁妆那么多,要腾多少间屋子给王妃放箱笼呢?
到了内院, 庭院里乱糟糟的, 杂役们担着一担担湿土、枯枝往外走。
李旦头顶紫金冠, 着一袭浅紫色盘绦麒麟纹圆领襕袍,唇边含笑,站在回廊前,看着下人们来回忙活。
管家袖子高挽,亲自领着人在院子里搭葡萄架、种石榴树。
葡萄架搭好了,又在一旁阴凉处种几株藤萝,等树下支起秋千, 好把藤萝枝蔓引到秋千架上。
另一旁的小池子里种睡莲,养锦鲤,浅水处以太湖石堆砌出层峦叠嶂,架一座水车。
岸边则留出一大块空地,将泥土夯实了——据说王妃平时喜欢蹴鞠、投壶、调香、品茶,这是特意留给王妃闲时带着使女们踢球、玩耍的地方。
冯德小心翼翼,避开铺洒一地的花藤,走到李旦身边,问起腾房子的事。
李旦不加思考,淡淡道:“暂时不用挪地方,星霜阁的配殿、厢房都空着,大礼那天,先把箱笼归置到厢房,等你们娘子进府以后,看她怎么安排。”
言下之意,不管冯德和长史怎么商量,最后还是由王妃说了算。
看来郎主准备把内院事务全部交给王妃打理。
冯德心念电转,连忙应是。
星霜阁的配殿原是为安置郎主日后的妾室、宠姬预备下的,郎主却要拿来给王妃当库房。
他知道王妃和郎主自幼相识,甚为亲厚,如今又是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妻,相伴多年的情分和青年男女的情爱交织,郎主的感情愈发炽热,肯定愈加疼爱王妃,但是没想到郎主会深情到这个地步。
院子里有股淡淡的臭味,臭味中蕴着一种污浊的腥气。
工匠们在挖花池子,青石条隔出一小片角落栽花,填池子的泥土是千里迢迢、特意从淮南道那边送回长安的黑色土壤。
每月专门有一条船行驶在运河上,为相王府运送黑土,王妃喜欢的花用这种黑土滋养,才能长得肥壮。
管家拍去袖间的尘土,找李旦请示,水潭南岸的假山下面要不要凿一个小凹池子?
他搓着手掌,堆笑道:“仆听人说,小娘子们爱养些小乌龟、小鱼,水盂里养的没灵性,还是养在水里的精神,凹洞连着池子,取水是现成的,既方便小娘子们赏玩,又精致小巧。”
他比划了一下大小样式。
李旦似乎很有兴趣,让管家带他去看看假山里头的布置。
冯德默默退下。
郎主傲慢矜贵,不理俗务。以前不大在意府里的陈设布置,一切随长史拿主意。最近却事无巨细,一花一木,一砖一瓦,什么都要亲自过问,尤其是内院院落的改建修缮,必须等他点头才能动工,管家们不能私自做决定。
这样的琐碎事情,何须郎主操心?
冯德原是要劝郎主注意身份的,但是看着郎主大反常态,笑意盈盈的模样,规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人逢喜事精神爽,郎主为了迎娶王妃而忙里忙外,明显乐在其中,他何必多嘴呢?
毕竟素来冷淡的郎主难得有这么开心外露的时候,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给郎主添不痛快。
冯德忧愁的事情解决了,裴英娘还在为武承嗣抛给她的难题犯愁。
她挑了个清风和畅的晴天,带着府中仆妇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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