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凤三吉蹭了一顿晚膳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容韵收拾碗筷,躲在厨房涮洗。
陈致按捺不住好奇,旁敲侧击道:“嗯,你看懂了吗?”
容韵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半晌才点点头。
陈致舒了口气道:“阴阳调和才是天道,你要谨记。”
容韵洗了会儿碗,突然问:“师父要娶师娘吗?”
小孩子一接触成人话题,就喜欢联系实际,陈致怕他问得没完没了,一刀切除隐患:“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其实,师父是出家人。”
容韵:“!”
陈致说:“不过师父修行的是心,所以不拘泥于世俗的仪式。”
容韵眨了眨眼睛:“那我也是出家人了。”
“你是我的俗家弟子。”皆无没告诉他容韵以后会不会成亲,但皇帝嘛,多半是要娶妻生子的,不然一世以后又是天下大乱。
容韵低头想了会儿,才坚定地说:“我要跟师父出家。”
陈致:“!”差点忘了,老管家就是带他来修道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陈致怔忪了一会儿,才说:“不行。”
“为何?”容韵委屈地转头看他。
陈致说:“因为为师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容韵将碗放好,擦了擦手,认真地站在他面前:“请师父吩咐。”彼时,天色已暗,唯西方留有几许夕阳的余光,落在他越来越长开的姣好面容上。
陈致思绪万千,从燕北骄到崔嫣,从亡国的南齐到苟延残喘的新燕,记忆交错着闪过脑海,应是刻骨铭心的,却终于抵不过岁月沧桑,一点点地剥落了颜色。而眼前的树,眼前的屋,眼前的人,眼前的世界鲜活而清晰。
他缓缓道:“一统天下。”
容韵不是从小受帝王教育的燕北骄。对一个在深山中长大的十三岁少年,一统天下这个志向委实假大空了些。所以他呆呆地站着,似乎不明白一统天下要干什么。
陈致说:“一统天下,开创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
容韵半晌才说:“为什么是我?”
陈致说:“天下还有很多如你父母那般被牵连的无辜,你不想阻止吗?”
容韵说:“就算是太平盛世,也会有不平事发生。”
……
陈致说:“因为你是我徒弟,要听我的,让你去你就去!”
第36章 师徒之情(六)
虽然容韵一统天下的事就像明天早上吃小笼包一样, 在陈致单方面的坚持下做了决定, 但是, 缺乏内心认同,这个决定就像放在钢丝上的冰块,日晒会化, 不扶会落,一点儿都不保险。
陈致思量再三,觉得是时候带容韵下山见见世面了, 见过民间疾苦, 相信他的内心会有不同的感受。
知道明天要下山后,容韵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兴奋, 而是认真地询问要去几天,去哪里, 怎么出行,然后开始规划出行要带的行李。
陈致见他房间的灯久久未熄, 便想过去催他早睡,刚靠近窗边,就听容韵一边叠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呢喃:“山下比山上热, 衣服倒可少带一些……嗯, 将师父的杯子带上,山下的东西不干净。”
山上平时只有两个人,陈致又经常一个人关起门来发呆,容韵无人说话,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灯光照着他的脸, 稚气未脱,却早熟懂事,换到寻常人家,一定是娇宠着长大,哪像自己这里,整日里干活、学习也得不到几句夸赞。
忽然清楚地感受到,眼前这个,没有燕北骄的不可一世,没有崔嫣的深谋算计,有的只是谨小慎微与委曲求全,这是容韵。
他一碗孟婆汤,消了前尘,自己倒心心念念,耿耿于怀,又是何必?或许有一日,容韵忆起前尘往事,两人还能就着三世的恩怨,好好掰扯一番,只是眼下,便尽了师徒一场的情分罢。
陈致抬手,轻轻地敲了敲窗棱。
容韵猛然抬头,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站在窗口看他,连忙起身跑到窗边:“师父,你有什么吩咐?想吃夜宵吗?我现在去做。”
陈致说:“明日一大早启程,早点睡。”
容韵激动地说:“师父放心,我明日起得来的。”
陈致点点头,正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说:“杯子就不要带了,背在身上硌得慌,还容易碎。”
次日。
陈致天不亮,就独自下山了一趟,等回来的时候,略晚了。说好的卯时出发,延到了辰时。
怕陈致不好意思,容韵还一个劲儿的道歉:“都怪我早膳做得晚了,师父不要生气。”
师父不生气,师父羞愧。
陈致说:“是为师起晚了。”
容韵睁大眼睛,稀罕地看着他。
陈致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是你师父,当以身作则。”
容韵眼睛微红,嘴巴一扁……
“不许哭!”
陈致头疼。
有事没事哭哭啼啼的习惯不是他教的,难道是娘胎里带来的?可是燕北骄和崔嫣都不像是喜欢哭的人……一想到穿着北燕龙袍的燕北骄眼睛微红,嘴巴一扁,陈致胃里一阵翻腾。
为免有朝一日出现那样奇葩的景观,陈致决心纠正这毛病。
他说:“日后,你哭一次,就抄一遍《六韬》。”
容韵问:“那我抄完可以哭吗?”
“……”陈致说,“你哭一次,就去山洞面壁思过三天。”
容韵大惊:“我一个人去吗?师父不去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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