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保不住现在,又何谈以后呢。
当时他舍了祁王,而现在,若是能换来江山的安稳,那么靖王……
皇帝心里有了决断,正待开口,突然听得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
“刘大人,您怎么比陛下还心急。”
有人轻飘飘落在武英殿外,一身白衣。
皇帝迎着太阳一时看不清楚,只觉日光变幻之中,那人仿如是驾光乘风而来。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了那个正在走进殿里来的人正是那个遍寻不得的靖王门客——蔺晨。
“侍卫!侍卫!”刘远志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高喊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就连一个人也拦不住吗?”
没人看见蔺晨是怎么出招的,殿上众人只见他双手开合,衣袖飞转,仿佛长风就在他的衣袂之间流转,起袖时便带起了江河万里波涛千重。
所有跟上来的侍卫被那些江河波涛拍打着,撞在柱上,滚在地上,一时无法起身。
他一路向前,如入无人之境。
“刺客!”刘远志指着蔺晨。
“刘大人此言差矣。”蔺晨双手一摊,“我什么武器也没有带,上殿只是来找陛下禀明情况的,怎么就是刺客了。”
然后他将双手拢回袖中,对皇帝致意:“见过陛下。”
皇帝冷笑一声:“蔺先生,我还以为靖王东窗事发,你早已经逃之夭夭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自投罗网。你是真觉得我不能奈你何,也动不了琅琊阁
?”
“陛下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前阵子不在金陵,是靖王殿下派我查凤凰神女的案子去了。如今案情水落石出,我自当回来,向陛下禀明。”蔺晨道,然
后转身看向身边的萧景琰,微微一笑,“殿下,我回来了,我把真相给找回来了。”
萧景琰看着他,突然就踏实了。
这个人走的时候,自己那颗心就跟着这个人在万丈红尘里滚出老远。
这个人回来了,就把他的心也带回来了。
即便深渊就在脚下,有这个人在他的身边,他也不怕了。
“真相?”刘远志瞪着蔺晨,“真相陛下早已查明,你不过多此一举。”
他转而向皇帝恳求道:“蔺晨诡谋善辩,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帮靖王脱罪。陛下绝不能心慈手软,听信蔺晨的一面之词……”
“怎么,”蔺晨打断了他,“我说的就是一面之词,刘大人说的就是两面之词了?”
“你……”
皇帝挥了挥手:“蔺先生不要多说了,我意已决。”
蔺晨沉默地看他:“陛下当真要杀靖王殿下,不顾念一点父子亲情吗?”
皇帝慢慢抬头,他的目光早已浑浊,但是那沉淀于底下的野心和阴狠却依然透着幽幽的光。
“想要坐稳这江山,靠的可不是父子亲情。”他缓缓道。
蔺晨仰天大笑:“为了什么劳什子的江山,居然连这么好一个儿子都不要了。”
“好啊,”然后他收敛了笑容看着皇帝,“这儿子您不要了,我要。”
他伸手一把护住萧景琰:“我们走!”
“抓住他们,”刘远志对众侍卫道,“若有拒捕者,当场击杀……”
“陛下!”悬镜司掌司奔入武英殿来,看着堂上这局面,愣了一愣。
“你们来得正好,”刘远志道,“还不将这殿上的逆臣贼子一起拿下!”
悬镜司掌司神色有异,仿佛对刘远志的话充耳不闻,只对皇帝屈身跪下。
“陛下,禁卫军报急,”他抬起头来,满脸是汗,“兆南府防卫军进了金陵,现已逼近皇城之下……”
“什么?”皇帝猛地站起来。
顾不上面前的萧景琰和蔺晨,他大步奔出殿去。
悬镜司并未虚报,兆南府防卫军的数万黄甲军已经逼近皇城。
金陵禁卫军虽也有两个大营,数以万计,但是此时已经被黄甲军逼到皇城脚下。金陵禁卫军素穿红甲,一时之间,那一片红色铁甲仿佛成了在黄甲军
和皇城之间竖起的一道红色屏障。
“兆南防卫军的调军令在靖王手里。”皇帝回头,眯起眼睛看着萧景琰,“靖王,你果然是要反啊!”
“陛下您这做的桩桩件件,哪件不是要逼靖王反啊,可是靖王没反。他想要的不是您头上那顶天子冕,而是救那些无辜受冤的人的命而已。”蔺晨一把
抓住了萧景琰的手,“我们走!哼,这次看谁还敢拦我们!”
可是萧景琰没有动。蔺晨看他,萧景琰便对他摇了摇头。
蔺晨叹了口气,放开了萧景琰的手。
这个人啊,就是头倔牛。他不想走的时候,抽他鞭子也带不走他。
萧景琰对皇帝屈身跪下:“父皇,儿臣知道调动兆南防卫军兵临城下并非良策,但是儿臣这样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想请您听一听蔺晨带来的案情真相
。如果您知道真相之后,还是如此决意,那我就带上这些人离开金陵,远走江湖。官爵也好,王位也好,天下江山也好,我统统不要,从此隐姓埋名
,只做一介布衣。可是如果父皇听到真相之后改变心意,那么请您为无辜屈死的赵老将军和平白蒙冤的将军府正名,也还无数蒙冤受屈之人一个浩然
清名。”
“你……居然敢这样威胁朕!”皇帝咬牙切齿。
刘远志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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