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说,医生。重操旧业,原来是做医生,现在也只能做医生。做医生的人还能干些别的吗?不行,我别的都不会了。
他不会提起火炮,不会提起丘陵城的黑道,不会提起外来帮,也不会提起冷叔、金爷、威龙、猴子。那就像他发过的一场青春梦,充满了激情与yù_wàng,满溢着梦想与生机。但那终归只是梦,梦醒之后,我们常常会忘记自己梦过什么。
所以,他也不会说自己曾经爱过这么一个人,他肮脏,低微,粗俗不堪,贫穷潦倒。可他就是爱他,爱他的胆量,爱他的冲动,爱他那毫不犹豫,和自己从未存在过的坚决和闯劲。
他更不会说他陪那个人度过了一段不可被替代的时光,他让他洗干净脸,让他穿上西装。让他整肃着帮派的规则,让他尽其所能地镇住地盘,从丘陵城的蛀虫变成地头蛇,从外来客变成陀地帮。
那些东西都将成为过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追求美好的、无瑕疵的一切是人的本能,而阿杰也是人,他无法抗拒这些本能。
可是,他还有另外一些本能。
那本能是对一个人的yù_wàng,对迟来青春的依赖,对未来的不切实际的憧憬,还有对爱情的幻象和执着。
来到飞机场的那一天,他坐在候机厅静静地等。他看着手中的机票,随时候着广播叫到他的航班。
他想要看清机票上的字,可不知为何,他眼前出现的始终都是火炮的身影。
他记得火炮第一次亲吻自己的不安,也记得第一次拥抱的力度,记得chū_yè时的青涩和疼痛,也记得最后一次肌肤相亲时的歇斯底里与悲喜交加。
他在飞机场等了很久,耳边的嗡鸣和无数次飞机起飞时滑翔机的噪音混为一体。
他想要听清广播,可最终却什么都听不真切。
唯一回响在耳边的就是火炮那烟酒嗓的沙哑,和带着哭腔的哽咽。
他说我不想你走,我真的不想你走。
他说我喜欢你,我要是做得足够努力,足够好,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为我留下。
他还说,师爷都那么狠心吗,如果他以后再找师爷,他绝对不会找阿杰这样的了。
他在阿杰的耳边流泪,眼泪温温热热,却烫伤了阿杰的耳廓和面颊。他看不清荧幕上的航班,也看不清机票上的油印。
几个小时之后,他会过上计划好的生活,他将和过去一刀两断,再和那些乌烟瘴气的种种没有瓜葛。
当然,他也相信,自己也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因害怕失去他,而紧致到颤抖的怀抱。
飞机起飞了,它向着没有云朵的天际飞去。
天上有尚未落下的太阳,却不见早早升起的月亮。
第113章 (尾章)116
火炮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竟就这么走了一路,从飞机场,走回了家中。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坐下。他看着厨房一点点灯火,回想着自己前一夜是否又忘了摁开关。
他总是忘记摁掉厨房的开关,为此他被阿杰数落了无数次。每次喝多他都直接躺上床,而阿杰会帮他处理完上床之前的一切。
但到了现在,没人再帮他处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向沙发。
茶几上还有没抽完的半盒烟,以及没倒掉的半缸烟灰。空酒瓶放在茶几底下,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房间安静得可怕,可怕到他都出现了幻听。
那幻听从厨房传来,好似阿杰还在厨房里忙碌,过一会就让他进去洗澡,催促他把周身的烟味酒臭洗干净。
他苦笑了一下,把外衣脱掉丢在沙发上。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会烦躁他的唠叨,不在的时候,才惊觉那唠叨是最熟悉的声音。
火炮陷入沙发里,点燃了一根烟。烟蒂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却成了仅次于厨房的光源。
沙发的另一头还有一份文件夹,那里面还有阿杰不愿意拿走的钱。他知道给钱是在侮辱阿杰,所以阿杰推却,他也没法坚持。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不自觉又翻到了通讯录。他的手指拨到了阿杰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删掉。他没有办法随着对方的离开就抹除这些记忆,至少今天还不可以。
可是以后就可以了吗?他不知道。
外来帮失去了师爷,还可以再找。但没有了阿杰,便无人能替。
在抽了第三根烟的时候,厨房的声音更大了,这也让火炮警醒起来,意识到那可能不是幻觉。
于是火炮熄灭了烟,掏出了弹//////刀。
师爷离开的消息一定不胫而走,人人都看得到火炮的失魂落魄,而这时候有人伺机行动也不奇怪,怪只怪正在行动的人警惕性太低,丝毫没听到火炮先前开门进来的噪音。
火炮握紧了弹//////刀朝厨房逼近,直到来到了厨房门口,才彻底清醒。
他咬了咬牙关,揣测着里面的人是否有枪。但就算有,他叫兄弟来或者立即退出去也太冒险了。
所以他再次紧了紧弹//////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厨房内看去。
也就在他看到的一刻,他呆住了。
厨房里的人听到弹//////刀落地的声音,转过了身来。
他俩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直到火炮走了几步,彻底地走进厨房里,愣神地站在对方面前。
过了片刻,阿杰笑了,他放下了手里正在拾掇的瓶瓶罐罐,走过去抱住了火炮。
阿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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