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里满是汗津津的感觉,又粘又腻,阴轻尘只觉得手心的感觉十分不舒服,想也知道颜烈自己更加不会好受。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昏迷中的人架到床上,给他脱了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找来汗巾给他擦汗。可怜他堂堂一个军师,到这时也无法唤人帮忙,只能亲自做这照料人的事,费了半天力气,好不容易才打理完毕,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整个过程中颜烈始终没有恢复知觉,一动也不动。阴轻尘忙完了一切,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这个人睡着了都警戒,也只有在陷入昏迷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阴轻尘从这样近的距离看他,只觉得这个人眉目的轮廓格外清晰,剑眉斜飞,凤眼狭长,真是非同寻常的好看。俗话说外甥像舅,但在阴轻尘看来,凤云霄的相貌过于精致,远没有颜烈之英武逼人,只有那眉眼之间确有几分相似,天生薄情冷心之相。
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抚过那微合的眼睛,掌心掠过睫毛轻刺的感觉,痒痒的,让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手掌沿着他的脸庞往下滑动,鼻梁,嘴唇,下巴,一直落到了他的颈间,按在了喉结之上。
如此脆弱的部位,就这样毫无遮掩地落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一用力,这个人就将从世上消失。所有的恩与仇都会一笔勾销,再也不会有纠结,也不会有猜忌。
但是,无法下手,下不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颜烈忽然醒了过来,双眼骤然一睁,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谁?!”
阴轻尘顿了一下,看向颜烈虽然睁开,却明显还未来得及聚焦的眼睛。“我。”
“你?”
似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颜烈攥着他手腕的五指微微一松,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松动,转眼又加大了紧握的力度。看来他的头脑虽在浑噩中,但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防范本能却在此时全开,如同警戒的狼,完全不容他人进入安全距离。
“你在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你以为我要杀你吗?”阴轻尘并没有回以他什么好声气。“我想要杀你,你早就死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你的衣服全被汗浸湿透了,我怕你着了被风寒,给你擦汗换衣服。”
眼珠茫然转动了两下,颜烈终于从大脑的空白阶段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慢慢松开了手。阴轻尘便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在身上。
“你现在只能卧床静养,却顽固不听劝告,真是自找苦吃。都到这步田地,你还是那个样子,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一样心狠,倒真是一点都没变。”
颜烈闭着眼睛,对阴轻尘的评语并不在意。
他年少时就入了黑道,后来更是成了天刹盟的盟主,多少帮斗火拼,刀口舐血,若不心狠手辣,根本就活不下来。事实上,但凡他若是性情真能和软一些,他也不会因为姐姐颜婉柔嫁进凤家不久即遭遗弃之事而放着家里的武馆不继承,跑出去混黑道。
他那时太过年少,想法也非常简单。他认为凤鸣楼家大业大,以他颜家之力就算武馆开一世也奈何不了凤晓天,还不如出去加入帮派,凭自己的本事和狠劲打拼,总有一日能出人头地称霸一方,那时就能好好找凤晓天算账,踏平凤鸣楼。但为了这事,只恨得他父亲直往死里打他,棍棒都打断了多少根也不能将他拉回头。
可是他并没有能够如愿以偿地收拾凤晓天,颜婉柔却死了。她到死还惦记着那个负心汉,竟用自己胁迫弟弟发下重誓,有生之年不准动凤晓天一根指头。他痛恨得几乎要发狂,却又无可奈何,初衷不能实现,这一身已入江湖,再也无法回头。从他入这一行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在刀头上打滚,早晚不得善终,无谓的心慈手软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快。
“我不是开善堂的……”他说。“若不心狠,怎么对付得了那一群豺狼虎豹,早就被拆得骨头都不剩了。”
“你现在又能好到哪里去?”阴轻尘忍不住冷笑。“多说两句话就气喘,站都站不稳还不受教,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拆了你这副骨头架,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教训?”
“是吗?”
颜烈勉强靠着床沿坐起身来,拢好衣襟看了阴轻尘一眼,只这一眼,阴轻尘勃然大怒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中毒又不是我干的!我如果存心要你死,那旗杆上悬着的,就真是你的人头,还能完完整整坐在这里,说风凉话!”
颜烈懒得理他,究其实他也没说什么,阴轻尘就突然暴跳起来,简直是神经质。阴轻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认为自己忍性绝佳,脾性也是宽和的,可不知为什么,一遇到这人就什么涵养都没了,哪怕对方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多年修持一朝破功,只能说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也不知是不是对此人惦记多年,研究太深,而今阴轻尘对于颜烈,好像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尽管颜烈并没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他也能清楚地悟到这对头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从来没有求你救我,要不是你报恩报仇都不干不脆、拖泥带水,我也不至于给弄到要死不活,落得今天这种地步。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要么放了我,要么就给个痛快,这样拖着,无聊。
“混账!”
踩着别人的伤口还要往上撒盐,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可恨的人吗?阴轻尘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暴躁,愤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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