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识檐笑了笑,食指微动,弹了弹烟灰。
“你看上去很累。”
离近了,他脸上的倦意便显得更加明显,眼底有红血丝,黑眼圈已经跟眼一般大,嘴边有隐隐的青印,是刚冒头的胡子根。手里的烟送到嘴里,干燥暴皮的嘴唇抿在烟头上,引得那支烟微微一颤。
“昨晚有两个病人情况都不好,半夜还送来一个出车祸病危的,一晚上没歇脚。”
大概真的是累惨了,沈识檐在同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站起来,就这么仰着脑袋,有些费劲地看着他。于是孟新堂便蹲在了他旁边,两个大男人并排着,情景有几分说不出的滑稽与可爱。
“那还是赶紧回家睡一觉,歇歇。”
沈识檐点了点头,笑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烟:“抽完就回。”
孟新堂垂眼,看向他的指尖。
手依然是那只手,可第二次见面,沈识檐给他的感觉又有些不同。
“我还以为……你并不抽烟。”
沈识檐一愣,想起了什么,然后笑了两声。
“不能说完全不抽,只是比较克制,养生保健,”夹着烟的手伸起了一根手指,在空中摇晃的时候烟头都在晃,“我一个月只抽一支。”
孟新堂挑眉看去,颇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一个月一支?”
“嗯。”沈识檐又吸了一口,歪头,朝另一侧吐了烟。再转过头来,他瞄见了孟新堂手里的东西。
一个本子,一沓缺了板块的报纸,还有一把剪刀和一支胶棒。
他好奇地歪了歪脖子,往孟新堂那边凑了凑脑袋,问:“这是什么?”
孟新堂看了眼手里:“噢,剪报。”
他将那个本子递给沈识檐,淡笑着解释:“比较古老的爱好。”
沈识檐却好像很有兴趣,立刻问可不可以看一看。得到应允,他改成用无名指和小指夹着烟,才接过本子放到腿上,捏着页角小心翻看。孟新堂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地将视线移到他认真的脸上。
孟新堂的剪报,每一页的页头都有时间,报纸名称,在报纸的下面还会有详细的批注或见解。沈识檐看了两页,觉得很是有趣。
“现在很少有人弄这个了,是你的习惯吗?”
“嗯,从中学开始,最初是我父亲的要求,后来也就一直保持了下来。”
看着一天不落的日子,还有那些想法独到的文字,沈识檐忽然意识到,孟新堂大概比他想得还要优秀。
见沈识檐好像挺喜欢,孟新堂提议:“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看。”
沈识檐听了,立马抬起头,摇着脑袋拒绝:“我看你每天都会做,我拿走了你就没办法弄了。”
“不打紧,”孟新堂掀了两页,指着日期栏说:“你看,这几天就合在了一起。”
“算了,”沈识檐研究了研究,却还是摇头,“这样,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以前的剪报本给我看看。”
孟新堂应下来,想着下次就给他带过来,如果碰不见他的话,就先放在魏启明那里。
一根烟很快就燃尽,沈识檐摁灭了烟,起身去扔到垃圾桶里。
“要回去了吗?”
沈识檐“嗯”了一声,还有鼻音伴着。可是他答应完却不动,孟新堂见他挑了挑眉,忽地将手插到了兜里,静静地立在那里。
“不走吗?”孟新堂有些奇怪。
沈识檐轻咳了一声,要笑不笑的样子。
“腿麻了。”
沈识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和尴尬,倒是一直在笑,坦荡得很。
孟新堂被他逗得也笑了,他走过去,看着他弯着的眼睛问:“你这是蹲了多久了?”
显然,一支烟的功夫,不至于麻到走不了路。
沈识檐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歪了歪脑袋,似是在思索。
“好像……半个小时?”
“那也难为你了,”孟新堂低低地笑了出来,“我扶你?”
沈识檐摆摆手:“不用,站会儿就好了。”
走不了,俩人就接着站着,太阳更烈了一些。
“哦对了,那天吃饭的时候你说要给你妹妹买琴,我这周六休息,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沈识檐忽然说。
孟新堂愣了愣,才想起来那天吃饭时说过的谎话。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有些庆幸。
“哦,好,我最近都很空,那周六你帮我挑挑。”
沈识檐点了点头:“要是妹妹有空的话,可以带她一起来,我一直觉得挑琴也要讲眼缘。”
想到孟新初,孟新堂突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到时候真买了把琵琶,要怎么解释。心里虽想着,但他还是挺镇定地回道:“好,我问问她。”
又聊了两句,觉得腿脚差不多了,沈识檐便跺了跺脚,还原地蹦了几下。他看了看时间,说着不早了,邀请孟新堂去他家里吃个午饭。
孟新堂当时就心头一动,知道这是个能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可想了想家里的孟新初,还是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今天怕是不行了,我妹妹回家,我得回去给她做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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