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斜依在望月亭的玉柱旁,苦笑一声,美眸低垂,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看错,那人确实救下了他。应该是一把飞刀吧,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老男人终于松开了那双油腻的肥手。当那人将瑟瑟发抖的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还特意捂上了他的眼睛,叫他别怕。
有那么一刻,月影对他是心怀感激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
从那一夜开始,月影便有了第一个身份——娈童。
从那一夜开始,他便称那男人为“爷”。
从那一夜开始,他第一次想到死。
就在前不久的一个雨天,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翔飞哥哥浑身是血的被人用一卷破席拖了出去。
那天头牌哥哥搂着他,告诉他一定要忍。活着,只要活着或许能遇到良人。虽然,这个机会很小,很渺茫。可是,死了,就真的一点企盼都没有了。
可是,月影还是忍受不了。
不是说好只是陪着睡觉么?
不是说好只是来跳舞么?
那半截的纯银面.具,在月影眼里犹如恶魔般地存在!
他不愿意醒来,他多想一直昏睡下去!
恍惚记得他曾留下一句话:“好好养着,十日后我来接他。”
不,绝不!
还记的那时候的自己,咬了咬牙,在床上躺了足足七天。
当第八天,他刚刚能下地,便蹒跚着要出去。
伤的这么重,他能去哪儿?
不要闷出病来,到时候不好交代。
这是兰姨跟头牌哥哥说的话。
记得那天他是穿着一件红色的衣服出去的,那上面绣着漂亮的牡丹花。他的头发是披散着的,原本粉嫩的小脸,透露出一丝苍白。
他走起路来那怪异的姿势惹得路边的小孩儿捂着嘴巴嘲笑他:
“快来看,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看不出来呀。”
“娘亲说那红楼里的小孩儿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嗯,走走走,我们不要理他。”
“嗖,啪!”,不知是什么砸在了月影的额头上,月影伸手一摸,黏黏的,有一股腥味,看着残留的碎皮,原来不知是谁扔过来的鸡蛋。
一阵哄笑传来,等他抬眼望去的时候,那些恶作剧的孩子们已经嬉笑着跑开了。
月影无暇理会这些。他很累,也很疼。
投井死吧?不好,会把井水弄脏的,别人该怎么喝水;
上吊死吧?不好,个子太小,树太高,根本上不去;
撞墙死吧?不好,这里如此热闹,不要让人觉得晦气。
死在哪里好呢?
还是走远点儿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不吃不喝一直走下去,总会死的。
月影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可是他毕竟太小了,也伤的太重了。直到累得实在走不动,他才在路边的大树旁,扶着大树缓缓坐下。
一片黑云飘过,清风夹着细雨徐徐落下。开始还是那般轻柔地滴在身上,少顷,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月影仰起头来,竟露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咦,雨怎么停了?
哦,不是雨停了,是一把伞,一把小小的伞。
伞的另一头,蹲着一个穿着米色褂衫的小男孩儿。肉呼呼的小脸蛋上,长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美人哥哥?”小男孩儿糯嚅地叫着,“下雨了,你怎么不回家?”
“……”
“呀,你的额头出血了!”小男孩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蹙着眉,一手撑着伞,一手用袖子轻轻地擦拭着月影的额角。那一处,是那夜留下的伤,刚刚被鸡蛋扔到,伤口又裂开了一小处。
“啵!”小男孩儿单手搂着月影的脖子,在那伤处轻轻地亲了一下,“娘亲说,亲亲痛痛就飞走啦。”
说完,望着惊讶不已的月影,又甜甜地笑了起来。
“美人哥哥,我叫沈寒,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儿忽闪着大眼睛继续问道。
“……”
“美人哥哥,你不会说话吗?”小男孩儿撅着嘴巴,“你真的好可怜。我会让爹爹给你治病的,我爹爹医术可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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