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说不婚不育,可没说我是单身主义者啊。爱情嘛,我是相信的,但是爱情本身就不含杂质吗,不见得吧?”
“唔……但这样不悲观吗?你清楚自己身上的弱点,也知道对方有弱点,也预见到这弱点会不停刺伤你们,那还会有勇气打开心扉去爱吗?”
“你这叫因噎废食。就接受这个事实啊,绝大多数父母都很爱孩子吧,但是也会对孩子有这样那样的要求,要活泼可爱啦,要成绩拔尖啦,要孝顺父母啦,但是要求回报,难道就不是爱了吗?”
纪桐笑了起来:“你这样让我想起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嗯……如果赚的钱能多点儿,我就更热爱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到了王老师住的地方,看着车子在熟悉的楼下停下,纪桐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确确实实走进七十九号,纪桐还是感到一阵恍惚。
这幢楼已经比纪桐梦中所见的破旧了很多,布满灰尘的窗户,堆满杂物的楼道,有些直接门户大开,露出空荡荡的房间,因为这一带马上就要拆迁,几乎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他们还没走上楼梯,就听见楼上传来激烈的哭声和骂声,纪桐和林文月对视一眼,立刻以最快速度冲上了楼。
403的门大开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妈的,你男人欠了老子一百万,说跑就跑?!操——老子他妈不管!你们离婚没有?!没有你就是同伙!拆迁户和我说没钱?我呸!”
纪桐挡着林文月,先冲进去,大声喝道:“你们再不走,就报警了!”
狭小的客厅里挤了三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带着金链,露着两条大花臂:“报啊,有本事报啊,哥几个一没打人二没砸东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算哪根葱!”
林文月说:“王晓洁和她丈夫的房子车子都已经查封了,你们该拿多少钱去问法院,在这里闹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问问她男人欠了多少?!一套房子顶个屁用啊,拆迁户不是有钱吗!拿出来还债!”
王晓洁的父亲气得发抖:“……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这些畜生!”他比以前更苍老了,几乎枯萎成了一具骷髅,破旧的白背心挂在身上,空空荡荡。
“老头子很硬气嘛!你外孙女上初中了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她在哪里上学?!我告诉你,我们连她几班几号都知道!你以后不要后悔!”
“你敢……你敢……你们这是犯法……”
“好了!够了!”王晓洁的妈妈突然大哭起来,“都是你!都是你一定要让小洁嫁给那个混蛋!小洁根本不喜欢他!是你逼她!”
王老爷子的脸色迅速涨成通红,又立刻灰败下去,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一直没出声的王晓洁崩溃地哭喊:“爸!爸!”屋里乱成一团,那三个男人看出了事,立刻溜走了,林文月阻止了王老太太扑上去:“这是脑溢血,不要晃动病人!纪桐,快打120!”
不需要她多说,纪桐已经立刻拿出了手机。等待救护车到来的十几分钟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纪桐扶着王晓洁的肩膀,让她崩溃地痛哭。
救护车来了以后,纪桐和林文月一起把王老爷子送进医院,上上下下地办好手续,已经到了半夜,幸而医生说出血量不大,送医及时,应该不会有太多后遗症。
王晓洁哭得不能自己,一直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林文月坐着安慰她。
纪桐陪着一直落泪的王老太太,不一会儿,萧何也来了。等王家母女情绪平静了一些,纪桐陪王老太太一起回去,拿一些住院用的生活用品。
纪桐有些愧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法律问题还是让专业人士来解决比较好。他掺扶着王老太太走在逼仄的楼梯上,大多数楼道灯都已经坏了,他想起少年时候,觉得能住在这些楼房里的城里人是多么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每月上门的房东,不用担心冬天没有热水,不用担心在阴暗角落里繁殖的蛞蝓和蚰蜒,但就像这个快速发展的国度里的任何一样事物,它的荣光飞快地膨胀,衰败,灰飞烟灭。
纪桐安顿好王老太太,打车把东西送去医院,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清晨了。萧何已经决定正式代理王老师的案子,林文月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有些不对。
纪桐问:“怎么了?”
“你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自杀的发小吗?她奶奶发现了她手机里的短信,一直在说是有人害她,大晚上地闹着要报警,我得回去一趟。”
“好的,路上小心。”纪桐去医院食堂买了早饭,递给王老师和萧何。自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昨天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他几乎没有时间看手机,但是掠过无数未读信息,唯独没有方锦程的,也没有电话或是短信。纪桐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失望还是欣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那么糟糕的处理方法,应该被讨厌了吧。但是他现在确实非常想念他,当直接面临人生的波涛诡谲磨难坎坷之后,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方锦程,好像就算心里念着他的名字,都会柔软起来。
他以前多少是觉得方锦程有些疏远的,高不可攀的,虽然默默喜欢着他,但自己却在不停地否定并回避这样的感情,遇到了小方锦程以后,他才开始直面自己的弱点,以及方锦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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