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勾起唇角,缓缓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桃花眼半开半阖,似睁非睁。
语调拖得很长,有些随意的慵懒。
“哦——原来是靳队。”
宁柯往前一步,近乎优雅地落到地上。他还是闲适的衣着,含笑的面容,除了这一身散不掉的杀气之外,与蜀道基地里的那个宁柯,几乎没什么不同。
靳忘知上前一步,一拳重重打上他腹部。
宁柯被打得一个踉跄,又被靳忘知拎着衣领提到面前。
男人的语调从未如此冰冷过,一字一句道。
“再也、不准这样利用我队员。”
“你想跑就直接跑,这算什么?”
宁柯笑了:“靳队,我可是保护好了的,你的队员可一个都没受伤。”
他盯着靳忘知的眼,笑道:“再说——你不是也用你的队员当过诱饵么?”
虽然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停靠点还留有其它出口,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他们也能从那里离开,只是路上会有危险。而且靳忘知也提前吩咐了王锤和张德,一旦真的出事,他们会带着队员尽快撤离。
而今天宁柯所为,几乎是毫无知会地将所有人圈在了一个死地里。
“这就是你为什么只挨了一拳,而不是一把火的原因。”靳忘知松开他:“再有下次,我一定把你烧成飞灰。”
宁柯咳嗽几声,笑道:“你打不过我的,靳队。”
靳忘知道:“所以呢?”
“我是打不过你,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打你。”
宁柯顿了一下,笑了。
他本不想挑破,但他今天心情实在不好:“靳队,你这样不累么?”
他笑得很散漫,似乎在冲着靳忘知,但又不像。
“一面心存愧疚,一面利用别人。一面说着自己心狠手辣,一面又忍不住想维护别人。”
靳忘知抬眼看他,宁柯又笑了,视线移开,不知道在看哪里:“你知道么,孟还曾经跟我说过——行小善容易,为大善难。”
“他说,小善只要求仁慈,可大善,往往要残忍。为了最后那个目标,最后那个世界,牺牲不当牺牲的人,损害不当损害的利益。这残忍,对众生,对天地,也对自己。”
他看向靳忘知,那双桃花眼带着彻骨的寒意与审视,言语之中竟带上了几分讥诮:“靳队,你想修改那条法律,可你并不是个能做大善的人。”
靳忘知一言不发,听着宁柯笑道:“你骨子里,你父母给予你的,你家庭里带来的那种仁慈是磨灭不掉的。人一旦仁慈,就容易软弱。这一点上,你恐怕还比不过吴能。”
“十恶不赦与大慈大悲,都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靳忘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甚至没有被宁柯惹毛。
他只是站在那里,平静道:“那你呢?你嘲讽我,那你呢?你做的是什么善?”
宁柯哈哈大笑,想来他从未笑得如此放肆过。
“错,我不行善的。”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管它在世俗眼里是善还是恶?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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