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瑄嚼着面条——徐妈特意做的手擀面,思考:二十五年来,才第一次出远门的自己还真是神奇。如果孟凡云没有失联,自己会一直困在围城内犹如提线木偶般生活吗?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内,抗拒着周围的一切,而没有勇敢地踏出去一步?白瑄想,大概是自己一直抱着得过且过敷衍一生的心态吧。
家里蒙了一层厚尘,王小默从箱子里翻出叠好的喜庆厚重大红被,艰难地晾在绳子上。
王小默倒拿扫帚,啪啪地敲打,不忘炫耀道:“虽然咱家没暖气,但是咱有十五斤重的大被子 。桃泽,我告诉你哟,这被子的棉花都是我和我妈亲自挑的,一个个剥好,在那个做被子的大作坊里,看着一步步从弹棉花变成大棉被。比那上千上万的啥鸭绒被要暖和多了。桃泽,我告诉你哟,盖上他就犹如压了一座大山般厚实,翻身都困难。啊哈哈哈哈……”
一串笑声响起,王小默骄傲地叉腰:“超棒的!”
趁着天气好,王小默赶紧晒上床垫床褥床被,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冰冷的冬天忙出了一身热汗。
系囊不出汗他不奇怪,桃泽怎么也是干净白面,一点汗渍没出。
王小默对桃泽问道:“桃泽,你扫院子是不是偷懒啦?你怎么没出汗呢?”
桃泽手腕搁在大竹扫帚上面,摆了个风骚的pose,少年风姿绰约,可言语中充满了不满:“小默哥哥,你眼神不好就要看医生。大院子和屋子都是我扫的,我还举着大竹笤帚扫了墙角的蜘蛛网,头上堆了一层灰,嘴里吃了一层土……你看看系囊,你让他舒服地躺着沙发看电视,说试试有线的各个台还在不在……”
桃泽声音活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生活的这十几天,刷碗拖地倒垃圾,脏活累活都是他的。他可算知道了在这个家中,他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
“哈哈哈哈哈哈,系囊还是个孩子。坐了那么久的车,已经很累了。”王小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桃泽不满地说道:”我还未成年呢……“
王小默用一种“小傻瓜,讨人嫌弃的少年郎怎么能和小萌娃相提并论”的眼神看桃泽,模仿时光鸡的声音安慰道,“少年郎,偶跟你港啊,年轻凑要多磨练才能成长。来,别闲着,把那碗刷一刷。”
桃泽握着扫把咔咔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小默,一巴掌拍死就不美好了。
总算在天黑前,把家里收拾妥当。王小默、桃泽瘫坐在地上,系囊体贴地用电水壶烧了水,给王小默送上。
“我的呢?”桃泽委屈地眨眼,透出几分无辜。
“呵。”系囊轻轻吐出一个字,让他自行体会其中的真意。
“我们拿面包垫垫吧,没盐没油没菜的,明天我带着你们赶大集。”王小默抚慰道。
翌日,白瑄照例六点起床跑步,楼下遇见父亲白云苍。
“父亲——”
不同于白瑄长相斯文清秀,透着一股子文质彬彬,白云苍高大强壮、厉眼浓眉,处处透出强势和威严。
“还知道回来?你在琴岛过得乐不思蜀啊?连你叔叔去都避而不见。”白云苍皱眉,语气严厉,“还搞什么劳什子写作?”
“那是我的工作。”白瑄面无表情的回道。
“你那能挣几个钱?白家多大的家业,你能上点心嘛?即便没有灵力的废物,总能在生意上,为你父亲我分忧吧。我整宿都在工作,才刚回来,你知道我压力多大嘛!”白云苍说道,“我这又是为了谁?”
每一个父亲埋怨子女不成器的时候,似乎都爱说这句话。其实呢,他也只不过为了自己罢了。哦,最多为了祖宗基业……可和他这儿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我写文也能挣钱,而且我不缺钱。二、白家的家业,还是由小叔来继承比较合适,我毕竟是没有灵力的废物,也帮不到您多少忙。三、我惜命。”白瑄由衷建议道。
白瑄的母亲是地产大亨的独生女,去世的时候特意立了遗嘱,把她所有的资产都给了白瑄,请了信托基金管理这些,每年固定给白瑄收益和分红。白瑄是富二代不缺钱,他的灵力弱得很,无法除灵,而他对商业又不感兴趣,所以,他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拿他办不到的事情苛刻他。
“你——”白云苍拍桌,怒目而起,“要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会管你?”
初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瑄还会伤心。仅仅是因为他需要儿子,而他恰好是他儿子。而不是,啊,幸好你是我儿子。
听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他始终回不了一句:“啊,要不是你是我爸,你以为我会理你吗?”因为这句话会把‘爱这个字消磨殆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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