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忙道:“那倒没有,其实这些人本身素质不差,稍加锻炼,必能成才,只是如今我们在张掖城中,也不能四处乱走,所以他们不知日夜操练到底有何用处,心中难免嘀咕。”
贺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想着建功立业,才会跟着三哥与我到这地方来,三哥如今在前方舍生忘死,我们自然也不能懈怠,有朝一日,总能派上用场。”
陈谦点点头,又叹:“也不知少卿他们在西突厥如何了。”
他本是性子冷硬之人,但贺湛贵为皇孙,又在禁军中表现优越,就个人武力而言,陈谦也不敌他,这次一路出京,贺融贺湛兄弟俩的表现,已是令他心悦诚服,并不因为贺湛忽然被提拔到了自己前面,就暗中不快。
贺湛:“我与三哥约定了日期与暗号,若有机会,他一定会让人将消息传递出来的。”
他心里何尝不急,只是不能在那些士兵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别人只会更急。
如果三哥在那边遭遇了不测……
贺湛不敢再想下去,他根本不愿揣测哪怕半点这样的可能性。
贺家几个兄弟里,除去同母的贺秀,他与三哥贺融,自小感情就最好,父亲流落房州的那些年,在患难中滋生出来的情感,更让他们彼此相依为命,比一般兄弟还要亲厚。
对贺湛而言,三哥不仅仅是他的兄长,还有更多存在的意义,若是别的兄弟远赴边关,出使突厥,他扪心自问,也未必保证自己会这样毫不犹豫地相随,正因为是三哥,也唯有三哥,能让他如此去做。
“三哥不会有事的。”他对陈谦如是道。
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
……
这顶帐篷,比贺融他们在真定公主那里见到的还要大,顶上吊着一盏大灯,鎏金铜灯座上安放了数十盏蜡烛,帐篷四周又有不少烛火,将帐篷内部照得灯火通明。
也因此,更显得躺在床上的人脸色惨白憔悴。
真定公主显然习以为常,并未抬头四处打量,入了帐篷之后就径自朝床榻上的人走去。
后者面皮微微一动,似有察觉,片刻之后,缓缓睁眼,看见坐在他床边胡凳上的真定公主。
烛火摇曳下,那张已经染上岁月风霜的脸,仿佛还是当年的娇俏模样。
“温弦……”摩利可汗张了张嘴,似乎在呓语。
但真定公主知道不是。
眼前这个男人,叫的是她的闺名。
令狐温弦,在出塞数十年之后,记得真定公主闺名的,只有摩利可汗与侍女鸿雁。
鸿雁不敢这么叫,于是这个名字也就只剩下摩利一个人还在用了。
真定公主:“大汗觉得如何,可要召大夫进来?”
摩利可汗摇摇头:“不必了。”
简单三个字,也让他有些气喘。
已经是强弩之末——真定公主很清楚,摩利可汗自己也明白。
摩利可汗:“这些天,你都没来看我。”
真定公主淡淡道:“故乡来了几位客人,其中一位,是我当年在宫中的侍女的后人,那个侍女后来又服侍过我的姐姐,碰上她,我总有问不完的话。”
摩利可汗:“我听说,前几日,伽罗对你不敬。”
真定公主:“这也是迟早的事。”
摩利可汗叹了口气:“温弦,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没有将人马给了你。”
真定公主依旧面色淡淡:“怎么敢?那是大汗的亲兵,您想给谁,是您的权力,我不过是您当年为了与中原朝廷和拉近关系,娶来的工具罢了,时过境迁,中原改朝换代,我这个可敦,其实也早该让贤了。”
摩利可汗也动了怒:“你嫁来突厥这么多年,怎么说话总还这样拐弯抹角,我不喜欢。不高兴就不高兴,非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给我听,自己不觉得憋得慌吗?”
真定公主冷笑一声:“我是憋得慌,可又能怎么样?伽罗待我如何,你不是不知道,你那个侄儿,对我何曾有过半点尊敬!你死了,我迟早是要追随你而去的,不过不是殉葬,而是被你那个好侄儿活活凌虐而死!摩利,你可真狠,我跟了你几十年,不会突厥语,我就学,不懂突厥风俗,我也努力学,到后来,帮你打理内务,辅佐你统治西突厥,哪一桩做得不比你们历代可敦好?可你居然要传位给伽罗,半点也不管我的死活!”
说至最后,真定公主也不由红了眼眶。
摩利可汗蓦地软和下来,不顾对方挣扎,他用布满橘皮皱纹的手,握住了真定公主尚且柔腻的手。
“我那些亲兵,你驾驭不住,其中大半曾跟随伽罗,已被他收服,伽罗就像一匹孤狼,而鲁吉更像骆驼,突厥人需要孤狼,不喜欢骆驼,所以鲁吉和你,势单力薄,不是我不顾着你,而是这些人,你和鲁吉要去了也没用。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后路,我在焉耆城,还有一支三万人的亲卫,他们常年驻守焉耆,与王庭的各方势力没有纠葛,不会被伽罗收买拉拢,等我一死,你跟鲁吉就去焉耆城投奔他们,我已经交代好了,他们会带着你们往西走,去波斯,伽罗就奈何不了你们了。”
真定公主怔怔望着摩利可汗。
摩利可汗无力地喘了口气:“他们都说,中原女人心思多,不会忠于突厥,但谁让我当年就相中了你呢?”
真定公主的内心被狠狠敲了一下。
她跟摩利之间的年纪整整相差了二十岁,他们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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