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笑飞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不料临砚又瞥着他,淡淡道:“你不是想要和我抬杠的么?为什么我说的话,你反而应了?”
许笑飞一呆。
他不是个嘴笨的人,论抬杠,他却还真的抬不过。
他又逗临砚说了几句话,笑得更是愉快,但他瞧着临砚时,眼中的笑意里,却渐渐浮起一丝忧虑。
他总觉得临砚有些不同寻常……
要如何才能让他放下心中的愁绪?
又休养两日,他们重新上路。
许笑飞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他所用的伤药都是最珍稀的,自身的底子也不差。
从河畔出发,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林间充斥各色妖兽,好在,他们的修为不俗,法宝也厉害,两人合力,将妖兽一一斩杀,未曾遇到多大的危机。
许笑飞曾经充盈的武器收藏里,现在只剩下了“铭心”这唯一一把剑。
他也不再收于乾坤袋中,而是命其剑尖指天,时时悬浮在身侧。一有异动,立刻动如雷霆,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飞射而去。
这把剑他刚得到不久,却用得趁手极了。据说每把剑都有其命定之主,“铭心”,这把小砚为他精心铸造的剑,恐怕他就是命定的主人。
他们在丛林中一路前行,偶有受伤,也都伤势不重,服用伤药便已足够。又过三日,终究走到了此次的终点:
一片浓绿如翡翠的无名小湖泊。
没有一丝波纹的湖水里,清晰可见一株蜿蜒藤萝浸没其中,这就是传奇的玄天仙藤。
仙藤上只结了一枚果子,鲜红如血的朱果,就如嵌在翡翠深处的一颗玛瑙,只有杏子那么大。看不出多么神异的地方,却是仙藤历经万载凝聚的精华。
许笑飞牵着临砚的手,朝他温柔一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临砚道:“好。”
他在说“好”的同时,也从许笑飞的掌心抽出了手。
许笑飞身子一震,一股冰寒灵力在他体内骤然爆开!
这是他上次身受临砚一剑,体内落下的水灵残余。他虽已行动无碍,最后的一点暗伤,还要再调养一阵子才能完全复原。在别人体内埋下自己的灵力,在紧要关头引爆,也是临砚的招牌绝技之一。
他想不到,竟在这时用到了自己身上!
冰爆的威力不大,却已将他的身形阻了一阻。他眼睁睁看着临砚跳入了翠绿的小湖泊——毫不迟疑地纵身而入。
临砚只怕早就决定这么做了。
他纵想嘶喊,也已发不出声,他看到临砚一投进湖水,周身立刻被一种可怕的剧毒侵蚀,上一刻他还亲昵地牵着手的人,那个容貌俊雅的少年,眨眼间面目全非。
临砚的衣衫在一瞬间消融,光洁的肌肤堆积起无数惨绿水泡,又有许多地方开始溃烂变形。
这碧灵万绝水中,一切死物都会消融,任何法宝催之无效,而鲜活的生灵,除了这特异的仙藤,也会被剧毒侵蚀。
临砚的动作其实很快,许笑飞还来不及跟着他跳下去,他就已摘下了那朱红的仙果,旋身折返,飞出了水面。
第一件事就是用一只荒骨打制的骨匣,将朱果装起。
然后他才倒下去。
许笑飞接住了他的身体。上辈子的记忆,又如此清晰地浮现眼前,当年他在密室闭关,临砚闯了进来,留给他一枚救命的丹药,而他自己,却是一副剧毒入体、不人不鬼的惨象——
就如今日这般!
他手指颤抖,将几粒事先炼好的甘露丹,尽数送入临砚口中。
上辈子临砚就是死于这种剧毒,这一回有所准备,他们当然早已将解药炼制出来,但此丹虽可解救性命之危,临砚周身的毒素侵蚀,和灵体的缺损,却不能够修复。
在他怀里,昏迷的临砚,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但那张脸已变得狰狞可怖。
原本纯净的水系灵力,也被浓郁的毒气染污。
许笑飞咬了咬牙,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如雨地从眼中垂落。
他该……如何向沈惊澜交代?
他抱起临砚,带着他往来路飞去。
一路折回外界,许笑飞将鹿蜀车招了出来。
临砚还没有醒来。坐在车里,他抱着这个人,在他耳畔轻轻呢喃:“你的伤还有救。我很快就要走了,就让他来救你吧……”
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剩车上的最后几日。
鹿蜀奔驰得虽快,术法加持的车厢里却一点也不颠。临砚睡得很沉,许笑飞知道,他还要好几日才能醒来。
两天后,他终究撑不住睡意,让灵宠金狐替自己留意外界,躺下来小憩了半个时辰。金狐坐在鹿蜀背上趾高气昂地发令,让两头鹿蜀小小地躁动了片刻,也许正是这躁动,让驭使鹿蜀的主人临砚稍稍清醒了一会儿。
他转眼看向睡在身旁的许笑飞。
“是不是你告诉我……你很快就要走了?”
他似是模模糊糊听见了,却又听得不那么分明,也许只是梦境里的杂音。
这问题睡过去的许笑飞当然不可能回答。
他自己也很快失去了意识,重新陷入昏睡。
回到天绝教总坛,许笑飞将临砚安置好,便去见了沈惊澜。
沈惊澜早已在等他了。
两人见面,沈惊澜先问起了临砚的状况。
“我愧对你的托付,还是让他受了伤。”许笑飞道。
“能平安归来就已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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