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度人生不同的是,之后阿临又与宝禾先生一同旅行过数次,还结识了先前因病未能同行的刘子安。按照刘子安的话来说,他和阿临简直就是难兄难弟。二人曾屡次受宝禾先生迷路症的连累,卷入麻烦与厄事当中;亦曾在山中迷路数日,最后亲眼得见尘世罕有的奇景异象。他还带着旅行中捎回的珍奇土产,回到故乡探望了父母。
父母年事已高,容颜日渐老去,那副苍老之态,也是阿临前度人生中未曾见过的。
某次,他与从前的妻子在街上偶遇。那个曾跟他共度十年光阴,养育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如今却漠然走过,仿佛素昧平生的路人。阿临只远远望着她,并未搭话。他以为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过阵子师傅也会来说亲,把妻子介绍给他。
然而最终,阿临却娶了别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子安的表妹。
这姑娘模样周正,性情尚算温和,又是知根知底的,如此就该知足了吧?
就这样,在妻子的扶持下,阿临成为了一名商人,开始了新的人生。不再像从前那般蜗居在平民杂院中,而是住进了气派的大宅。
前度人生中,阿临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而这次,却是个女儿。或许是母亲不同的缘故吧。那么当初自己在木屋中背过、哄过、喂过、抚育过的孩子们呢?到哪儿去了?阿临一直盼望着哪天能和他们再相见。可惜,如今看来他们是不会投胎到自己这里来了。几个孩子的人生,就仿佛被全然抹消一般,令阿临心中黯然。并且,在悉心养育新生儿的过程中,他也愈来愈少忆起从前的孩子——这反而更使他难过愧疚。
就把这块七星石传给孩子好了。阿临心中思忖:自己活了两辈子,也足够了。下辈子,就让孩子接替自己去活吧。然而方才隔了一晚,他就畏怯了,不敢将荷包从脖子上摘下。日子便在犹豫不决当中一天天过去。
从村长手中获赠的七星石,对他来说,已成前尘旧事。当年村长把它交给自己时,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这块黑色石子,等于就是性命。而把性命转托给他人时,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相较于村长的慷慨坦然,阿临为自己的卑怯愕然——明明活了两辈子,早该知足了,可他对七星石畏于放手。莫非之前的人生中曾免于体会死的恐惧,所以这一次才倍生怯意?至少,在那死的彼岸,若能有一个亡者们幸福栖居的天国存在,他也能多一些勇气。阿临试着读了读宗教方面的书籍,可没有哪本能够帮助他消除对死亡的恐惧。
他想:总有那么一天,这份恐惧会化为一种面对死亡时从容无谓的态度吧?否则,自己就将永远活下去。
他决心,至少要为自己所爱的人,放手交出这块七星石。
在第二度人生中,阿临饱尝烦恼与欢欣。既有因伙伴欺骗而恨不得杀了他的时候,也有妻子与他相互扶持共度难关的时候。
后来,阿临三十岁那年,民居密集的贫民区发生了火灾。若在从前,他本会丧生于火海的,但如今因换了居所而免遭一劫。反倒是他前度人生中的妻子,死在了大火之中。
接着,阿临来到了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年龄。当他三十五岁时,孩子们也初初长成,原本稚嫩的脸庞逐渐显露出大人的样子;当他四十岁时,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当他五十岁时,儿女们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待到孙辈降生,他便将家业悉数交托给儿女,自己带着老伴避世隐居起来。
他老得渐渐跑不动了,每逢阴雨之日,膝盖的关节就会隐隐作痛。这样的时候他就会想:要是能去泡泡温泉该有多好。自打结婚之后,他就同宝禾先生他们疏远了,也不知那两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拥有怎样的人生。
阿临六十岁生日那天,突如其来的一阵头痛,令他昏了过去。待他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那只装有七星石的荷包,仍垂在他的脖间。阿临将之攥在手心,合上了眼睛。接下来,就能看到母亲的面容了吧?
剧痛再度来袭,贯穿了他的头部。
一条绳状的东西漂浮在羊水之中。母亲的胎内就仿佛暖暖的温泉。紧接着,压迫感袭来,阿临感到自己浑身暴露在空气里,皮肤沾满了羊水和血。
他开始了第三度的人生。
阿临被母亲抱在怀里,眺望着故乡田园的风景。身后的花田里,彩蝶飞舞。他心里涌起一丝感慨:到底还是又回到了这里。
因为厌倦了被大人们称为有神通的孩子,这一世,他装作自己平平常常。大人们对他说话,明明听得懂,也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
前世人生中,他被称作神童,受人尊敬,这次却刻意避免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因此交到了许多自己同龄的玩伴,村人与他说话时也不再小心又客气。
于是,事故发生那天,尽管阿临再三阻拦,却无人把他的话当真。阿临的父母这一世,还是在那场事故中去世了。不过,阿临这回可不是孤儿,因为有了上辈子的教训,这一世在他的严防死守之下,小妹并没有染上天花,虽然身体仍比不上别的孩子,但总算健康地长大了。
长大成人后,阿临也不曾和宝禾先生一道旅行。他有预感,即使在同一天迷路于山间,大概也很难抵达那座村庄,无法与村长再度相见。
这一生,他想试试与妹妹相依过活。每天干干农活,与村人一起安安稳稳,恬淡度日;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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