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轻嗣眉结深蹙,郝伍少忍不住伸手替他抚平——若是在江南的家中,他决计是不愿做这样的举动。自己又怎可先行示好?哪怕抛却这一层,那混蛋心中装了个三姐,自己的心思不过徒遭人嗤笑罢了。
离了江南,又徒生了这样的变故,果真是患难见真情。数年不敢表、不愿表的情竟是在舌下徘徊打转,忍不住就要冲将出来。
韩轻嗣不愿自己的情绪影响了郝伍少,难得不吝啬地解了冷脸,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可惜却是生硬难看。
郝伍少心中一突,忍不住开口唤道:“轻嗣……”
韩轻嗣垂下眼,周身运气,掌间暗涌流动,贴着郝伍少的神阙穴将内力输进去。
郝伍少体内亦有股极阳的真气,便是这股真气维持着他直到十岁方才发毒。经过裴满衣的调理,寒毒被压制到每年孟冬方才发作一次。
那真气极是奇怪,韩轻嗣十岁之时初见八岁的郝伍少,便探出他身带极强的内力。年少好胜时非要同那人一较高下,硬是将伍少打得抱着自己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痛哭求饶,还因此事挨了郝叁侠一顿痛斥。
说起来,这内力来源之处是几人一直未解的困惑,总不至郝伍少天生奇骨,自带内功而降罢?
花乐醉二十几日来看两人腻歪,早已看烦了。肩伤已愈合结痂,便径自踱到村口散步。
韩轻嗣正替伍少压毒,也没那闲工夫来管他。
花乐醉走至村旁的树林,忽听树声莎莎,不由勾起嘴角:“出来罢。”
绿衣从树上跳下来。身上着的还是那套绿油油的衣裳,是故躲在叶后倒是一出极好的障眼法。
他上前,单膝跪下:“星主,您的伤好一点没有?”
星宿宫分二十八星宫,置二十八星主各掌一宫。又有四大使,分别为朱雀使、苍龙使、玄武使、白虎使,四大使各掌七宫。星宿宫宫主直接下令于四大使,再由四大使分级颁下指令,星宿宫众人除四大使外从未见过星宿宫宫主真容。甚至不知那人是男是女,是否身居星宿宫中,又或潜伏于身旁。
花乐醉正是角星宫星主。
绿衣一路跟随星主,却怕跟得太近叫韩轻嗣发现,遂由花乐醉一路做下记号,绿衣随记号跟上。
花乐醉道:“小伤无碍。我托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绿衣道:“属下已打探到了。这郝伍少是扬州郝家人。他是老幺,兄姐共四人。大哥经商,乃是扬州首富;二哥从仕,现在户部任职;三姐习武,乃是逍遥派弟子;他四哥……”
花乐醉打断道:“他四哥名叫郝肆奕,被鬼医裴满衣收做独门弟子可是?”
绿衣点头。
花乐醉叹气:“我要知道他哥哥姐姐做什么又有何用?你便只探到这些?他父母呢?还有他那姓韩的侍卫又是什么来历?”
绿衣道:“探子只探到他们兄弟几人是十五年前从塞外来的,再详细便不清楚了。只听说他们父是羌族人,母是中原人士,十五年前已双亡了。还有那侍卫,乃是八年前郝叁侠在琼山下捡回来的,派给郝伍少做了个贴身侍卫。”
花乐醉微微蹙眉:“十五年前么……”顿了顿,挥手道:“你先走罢,我若再要见你,自会留记号与你。”
绿衣跪拜,起身闪入林中,身影渐渐消失了。
花乐醉凝眉自言自语道:“韩轻嗣……姓韩的……”
他仔细想了想:“十年前韩门遭灭门,并未有活口留下。”
眼睛转了一圈,又嘀咕道:“当年最小的那个,似乎叫做韩子凡。那年应是八岁……韩轻嗣?”
他想了一阵,并未想出什么名堂来,揣着疑惑调整了一番,又是那张蚀骨销魂、妖娆万分的笑靥,原路走回去了。
春季本是士人上京赶考的大好时节。待考完了春闱,牵着马在京中赏那百花争艳,花间醉酒,被送高中榜文的小厮唤醒,本是人间一桩潇洒的美事。
人人趋着那百花去,郝伍少却是躲也躲不开。
马车从一片樱树林旁驶过,饶是韩轻嗣特意绕开了数里,却逃不出那花香百里。郝伍少在香气中飘飘欲仙了一阵,旋即便捂着心口变了脸色。
又是好一番折腾,花乐醉喂了他一枚药丸,故作心疼惋惜地叹道:“这药只能解你心口之疼,却是将毒性强压在经脉之中,并未祛毒。若是遇齐五花,那毒性漫延全身经脉血液,就再压不住了。”
韩轻嗣拳头捏的咯咯响,狠狠一掌拍在他肩上。
花乐醉措不及防,飞出七尺多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韩轻嗣冷冷道:“我暂且留你一条性命,你便好自为之,莫要忘形了!”
花乐醉竟是不恼,笑眯眯地抬袖揩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却无一丝温度。
韩轻嗣加快了赶路的速度,终于赶到蠡镇。从蠡镇再到太虚谷,就只有五日的路程了。
三人在蠡镇歇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在客栈用过早膳,就预备继续赶路。
坐在他们边上的两人穿着青色直裰,腰佩纹龙剑,韩轻嗣瞥一眼便知是青龙派弟子。
青龙派本是个不大不小的江湖门派,以剑术为长,距逍遥派不过隔了百里的路途,策马一日便可来回。
如今蚀狐门攻打逍遥派,青龙派也是人人自危。
年纪较轻的那名弟子道:“师叔,再过半月便是那邪教与逍遥派定的最后期限了,若是逍遥派出了什么事,我们岂不是唇亡齿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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