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帷帽遮挡,宣逸和店小二自是瞧不见孟澈容貌,便也错过他此时眼眸内的精光一闪。
小二忙点头表示记下,又得宣逸嘱咐来一份五色瓜果,便乐颠颠地退了出去。
少顷,饭菜和瓜果便被一一送来,观之色香味俱佳。
宣逸挥退了小二,见房门被带上。左手食指、三指并拢、轻轻一挥,施了个隔音术以防隔墙有耳,之后才开口道:“来,立雪兄,我今天难得请客呢,快吃快吃。你长途跋涉,该当多吃些才是。”
孟澈将帷帽摘下,听他唤自己为“立雪兄”,眸内微微一暗。以往两人还不太熟悉之时,宣逸时常如此唤他。待两人熟络起来,宣逸便时不时的“孟澈”“立雪”的乱叫,他也从不生气,毕竟关系好的平辈友人之间,时常直呼其名或是直呼其字,但凡加上“兄”或“弟”的,皆是为了礼貌客气,反而不如直呼名字显得亲近。此时宣逸刻意唤他为“兄”,不知他是作何打算。思及此,孟澈便不由将目光停驻在宣逸脸上。
说罢,宣逸避开孟澈的视线,也不等他言语,当下闭嘴不言、只顾埋头吃饭。
还是先吃饭再说,若是先谈话……只怕这顿饭就吃不成了。他倒是无所谓,可不能饿着孟澈。
孟澈见宣逸低头大口吃饭,沉默片刻,方才拿了筷子用膳。
宣逸一阵风卷残云,吃的虽快、却还算文雅。等到孟澈用完膳放了筷子,宣逸才举起酒壶,为他和自己各自倒上一杯。
孟澈知道宣逸有话要说,也不端酒杯,端坐在位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他,等他开口。
宣逸将酒杯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斟酌好一阵儿,才开口说道:
“立雪兄,你知我家逢变故,再不是以前的宣行言了。”宣逸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瞅了孟澈一眼,见他面不改色、猜他多少已知晓一些内情。于是,又垂下眼睛看往他处道:
“此餐就当我们情谊已尽,我自有要事在身不便相送,天涯海角、若今后有缘、来日再会。”说完,也不等孟立雪开口,举杯一饮而尽。
原本以为孟澈会生气、抬脚便走。谁知孟澈听完,却是不动如山。须臾,才听他咬牙开口道:
“……休想。”
宣逸难得听出他话语里的不悦是如此明显,不由一愣,脱口问道:“什么?”
“休想就此与我撇清关系。”孟澈反常地失了仪态,宣逸听他几乎咬牙切齿,不知他是被气的还是怎的,担忧地抬眸望去,却意外瞧见孟澈双目泛红,神色黯然。
宣逸料到他可能会生气,毕竟才刚见面就赶人的可不多见,也许孟澈还会由于自己的直接无礼给自己冷脸看,却完全没料到他会面露凄楚之色。
宣逸见他如此,纳闷又心疼,苦笑道:
“孟立雪,你是不是傻?你跟着我干什么?我现在一身的糟心事儿,小命难保、穷得就快喝西北风了,你为何要跟着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孟澈眼睛里渐渐布满红血丝、胸腔起伏骤然明显起来,模样有些骇人。
宣逸从未见他这般过,不自觉地放软声调哄劝:“不是你不好,不是你有任何过错,只是我现下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做,你跟着我,我恐会拖累于你。再说朋友一场、终有聚散,等我事办完了,自然会去寻你再聚。我之前欠你声再见,现在你来了,我也有机会好好和你道个别……”
听宣逸好声好气解释一通,孟澈亦知自己此时失态,遂努力调整呼吸气息,半晌后方才恢复常态,一双似冷泉般的眼眸中布满坚定:
“行言,你所遇之事,二哥已和我说过。先不论其他,若是我此刻身陷危难,你可会不管不顾、漠然以对?”
“我……”宣逸被他短短一句话问得噎住,嘴唇微微一动,竟是无法反驳,脑海里唯有一种答案坚定不移:
——如若是你,我定然风雨相随。
宣逸心知说不动他,一时怔然,却听孟澈又反过来接着劝他道:
“我知你为人,你亦知我禀性。换了是谁,都不会就这样弃之不顾。你又何必为难于我。”
两人自年少时相识,不说青梅竹马,可好歹一场旧识,断断续续来往也有三年。人生挚交,何须多言。彼此仅仅一问一答,便能心意相通。
孟澈之意不言而喻:
——你若有难,我定舍命相救。我若有难,想必你亦是生死同行。
宣逸思及此处,望进孟澈澄澈决然的眸子,心下感动、喉头哽咽、五内俱暖。
——可,正因如此,我更不能害你。所以,还请你原谅我。
第44章 衷肠1
宣逸压下心中感动,低头狠眨几下眼睛,努力使眸里的泪意消退。再次抬首看向那人,眸里已是冰冷:“立雪兄,我知你为人仗义,可眼下此种境况乃我私事,你当真不便过多干涉。待我办完事,来年自会去探望你。你请回吧,莫要耽搁修炼。”
说罢,宣逸再不看孟澈脸色、也不等他回答,欲抬手打起响指,撤去自己方才布的隔音术。
谁料旁边的孟澈却陡然站起,一手牢牢抓住他手腕,另一手一撩自己衣衫下摆,竟是单膝跪了下来,一双原本清冷无欲的眸子里、此时却是透着星星火光,直直逼视进宣逸眼眸中。
宣逸被他突来的下跪惊得呆住,愣愣盯着眼前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心里顿时百味陈杂。一边不忍见高傲的他自降身段、一边心里砰然猛跳,总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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