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岩寒声道:“何必为了一个人类这么拼命?!”
姜承抬头,目中凛然,字字道:“他是我兄弟。”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久远之声,淡淡道:“他是我师兄,我要救他。”
厉岩脑中一痛,直觉一幕闪过,心头空落,他目视姜承,一丝不可置信。
他心知,那久远之声,藏身心中,分明记忆不起,却难以忘怀,若非一时间,姜承与那人重叠,又如何激起他恻隐之心。
厉岩摇头,他想,怎么能不帮,无论如何,他都会帮他的。
故而他向结萝开口,话中讥嘲,殊不知对姜承,还是自己。
厉岩道:“哼,兄弟。你就再试一次吧,不然他们不会死心。”
或是命不该绝,夏侯瑾轩总算醒来,众人心头一松,如释重负,姜承罕见笑容,厉岩目视他,一时难以言喻。
区区人类之死,与他何干,他也曾有兄弟,但他们都死了,死在屠杀中,无分好坏,但凡人类眼中,妖魔一概罪有应得,若非姜承——
不错,若非姜承。
人各有志,姜承受人教导,自然与人亲近,况且夏侯瑾轩不同,二人一并长大,亦曾风雨同舟,确实情同手足,此事因他起,却是为帮姜承,若夏侯瑾轩有万一,姜承势必负疚终生,是厉岩不愿,想来——
当真无法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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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赶到时,龙溟已死。
四周布满毒火,显见一场激烈战斗。
正中一具骸骨,形貌如蛇,听结萝道:“我听师父说过,神降密境深处的祭坛是祭祀女娲用的,有很多厉害的机关,还有一条骨蛇守着。这骨蛇据说是女娲那会儿就有了,有好多条命,怎么打都不会死,居然被他给干掉了……这人还真了不得。”
厉岩点头道:“是条好汉。”
却未必值得。
龙溟孤身来此,若非无谋,便是深藏不露,不论目的为何,封印骨蛇,已是全力,恐怕于他而言,亦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罢。
瑕奇道:“怎么不见凌波道长?”
璇光殿中,二人一并消失,凌波身负重伤,眼下不见,怕是——
惟有一朵珠花,落在脚边。
瑕摇头道:“还是放回去吧,道长可能也喜欢这样。”
逝者已矣,过往知交一场,龙溟固然欺瞒,却不曾加害,应得尊重。
姜承默然,他早知龙溟有别寻常,当日楼兰城上,二人一番恳谈,字字句句,无不肺腑之言,以龙溟见闻,若非感同身受,何故蕴满沧桑,动情之处,饶是龙溟凡事淡然,处变不惊,亦摇首叹息,是以姜承心知,龙溟所遇,或许比之所见,更沉重、更深刻地压在肩头——
他是否如众人所言,居心叵测,欺骗凌波?
姜承以为不然。
那女子珠花乃贴身之物,岂可轻易示人。
何况凌波并非普通女子,她自幼在蜀山,研习道法,于三界五行,所知更深,而她毅然背弃师门,襄助龙溟一臂之力。
来自异界,并非人类的龙溟。
交付的不仅是性命,也向对方展示自己的信仰。
除魔卫道。
魔为何,道为何?
龙溟应有苦衷,姜承对此深信不疑。
众人将珠花放回原处,厉岩忽道:“这个东西上的花纹——”
姜承神情一变,微微讶然,那是一枚令牌,上有纹路,并着题词,夏侯瑾轩思忖道:“奇怪,究竟是何文字,无论隶属、小篆乃至金文之中,都不见与其相似之处。”
转而又道:“不过既然龙溟与魔有关,而以我的杂学和诸位的江湖阅历,皆对此物一无所知的话,那它或许并非人界之物。”
姜承大震,惶惶如警钟,厉岩见他神情,稍待寻思,便有定论。
瑕心奇此物,道:“要不,带回去让草gu道长他们看看?”
姜承一反常态,断然道:“不行,此乃龙兄遗物,留下为妥。”
难得他言词激烈,瑕一惊,道:“好,我知道了。”
结萝在旁道:“你们进来不是要找什么神农鼎么,避毒珠的效果快过啦,赶紧找找那东西回去吧。”
众人点头,惟姜承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眼见龙溟化风而去,却揭开他身世一角,那枚令牌——
与他出生时所佩,何其相似?
事到如今,岂可自欺欺人,厉岩所言,当真不出几日。
他面向旧友,心中摇头,折剑山庄,怕是回不去了。
临行前,众人发现一物,原是一枚蜚螺,由来双生,两两说话,直达对方耳中,以为相思之情,夏侯瑾轩叹道:“可惜外壳已经破损,又遭火焚,就快完全破裂了。”
避毒珠效用所余无几,厉岩道:“既然无用之物,不必浪费时间,快走。”
瑕神情黯然,道:“你们听……它好像在发出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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