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警官横了我一眼,像是在嫌我罗唆,「没有!」
没有遗书的话,就暂时无法断定一定是自杀了。可能是情杀伪装成自杀,当然也有可能是谋杀。我开始想像一个年轻貌美的ol,因为和上司搞不伦,结果被上司推下高楼杀人灭口……之类的。喔,说不定还是在楼下开完房间後才被杀呢!
可惜,现实中没有那麽多扇情的报导可写。我还是乖乖回去写我的新闻稿好了。反正如果真的是自杀,根本占不了多少版面。
我示意小李收拾收拾器材,准备下楼。顶楼没有电梯,就在我们打开通往逃生梯的铁门,准备爬楼梯下去时,我忽然觉得背後一凉。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这个念头才窜进脑海,我的脚就被什麽东西绊到了。
眼前是陡峭的楼梯,电灯闪著飘忽的光线。一时间,我重心不稳,就这麽跌了下去。冰冷的风划过脸颊,身体失去重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的感觉令人惊惶——那个ol跳楼时,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
失去意识前,我脑海里想著的,全是那个ol陈尸在血泊中的模样。
对我来说,好像只经过了千分之一秒般短促的时间。
「……民……仲民……齐仲民!」
我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色光线。
「这是哪里?」身下触感软中带硬,感觉像是躺在偏硬的床垫上。
「这里是急诊室。」低沉粗犷的嗓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定睛一看,站在床边的不是杨警官是谁?我立刻想要爬起来,被杨警官大手一压,压回床上去躺平。「别动,还不知道你有没有脑震盪。」
我转动眼珠,看见医院常见的那种浅绿色的屏风,终於明白原来我被送到医院来了。对,我跌下来了,才刚采访完ol自杀的新闻自己就跟著跌下来,我大概该去行天宫拜拜了。
「吓死人了,你说跌就跌,还在楼梯上滚了好几圈你知道吗?」站在杨警官身边的小李看起来心有馀悸,然後竖起三根手指头,问我:「这是几?」
「三啦!」我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
「嗯,看样子没什麽大问题。」小李满意地点点头,扛起他的装备,「那麽,我要先回去啦。」
「干,没义气。」
「等你脑震盪住院我再带花来看你。」小李露出他的招牌贼笑,挥挥手,走了。
我的视线转向杨警官。说实话,昏倒後醒来看到杨警官站在我的病床边,感觉挺奇怪的。换作是我,看到蟑螂昏倒的第一个反应,绝对是一脚踩下去,赏它一个痛快;只是我是人类,所以杨警官不能这麽做,但也没必要守在我的病榻旁边吧?
杨警官显然也有同感,所以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僵硬。
「你的健保卡。」杨警官把我的健保卡塞在我手里,继续用生硬的语气说话:「我、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我很想叫杨警官直接回去算了,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是看到他有些蹒跚地走出急诊室,又觉得人家都特地把我送来医院了,就这样赶他回去好像也怪怪的。
杨警官是个好人,连对讨厌的人都没办法见死不救,所以就算他再讨厌我,我也没办法讨厌他。
我在床上躺了一阵子,没有医生过来看我。急诊室很忙,每张床上都躺著人,所以像我这种看起来没什麽大碍的病患通常都会被排到最後。好不容易有个护士过来了,也只是要我再等一会儿,就又跑去忙了。
其实我头不晕,不想吐,四肢也好好的没有哪里痛。就一个从楼梯上跌下来还滚了好几圈的人来说,我应该算满幸运的。我很想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走人,可是想到以前读过的报导,说轻微的脑震盪也有可能致命,就还是打消主意乖乖躺在床上等医生来。
身为一个记者,我喜欢观察,尤其喜欢观察人。急诊室里的生老病死,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社论标题,只可惜以我的资历,想写社论?再等二十年吧!
我叹了口气,把视线集中在一个缓缓走过我床前的老人身上。老人家背都驼了,看起来走得很吃力,一手还拉著个点滴架,格外辛苦。我有点担心急诊室里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会撞到他,同时想到,万一老人家在急诊室里跌倒,就此往生,似乎会是个不错的新闻。
病入膏肓了我。我轻轻咋舌,忽然发现,老人家怎麽慢慢拐了个弯,朝我这里走过来了?
老人家很慢很慢地,在我的病床床沿坐下。从我的方向,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灰败的皮肤上,老人斑清晰可见。
「呃……先生?老先生?」我小心翼翼地起身,以免惊动到顶上那颗据说可能有脑震盪的脑袋瓜。「不好意思,您是不是走错床了?」
老先生没理会我。不得已之下,我只好用手指去碰老人家的肩膀。还没碰到他,我的手指就先僵在半空中,不敢继续往前伸了。
因为我发现,老人家的左手小指上,绑著一个标签。
自杀宣告-03-
没、没有那麽衰小吧……我咽了口唾沫。又不是每家医院都会给停在太平间的往生者绑上标签,说不定、说不定那只是家属防止老人走失给他绑在手上的连络资料……
可是,我没有勇气去确认。明明只要再多看一眼就能真相大白、明明急诊室里人来人往根本不可能活见鬼,明明、明明……
「齐仲民。」
「哇啊!」我跳起来。
杨警官皱眉看著我,「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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