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秋蝉不动声色打断两个人:“我看公子现下也该乏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守仁自知失言,满头大汗,连忙起身:“唐兄...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与唐兄叙旧了。”
唐锦书的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安抚:“王兄言重了。”
王守仁自然是知道唐锦书是个好脾气的公子,偏偏就是不待见皇上,于是便放下心来,只是等到两人离开,才惊觉后背早已叫汗水湿透。
门外备下了轿撵,秋蝉在旁边守着,唐锦书只看了一眼,道:“今日我想自己走走。”
秋蝉只面无波澜:“公子尽管走,我们在后面跟着便是了。”
太医院西头紧挨着浣衣局,几个人一前一后,正路过半掩着的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狠狠的责骂声:“好你个活腻歪了的小丫头片子,毛手毛脚屁大点事都做不好,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今个儿我不打死你,我便不叫刘嬷嬷!”
唐锦书有些意外,早就听说过宫里虽然禁止私下用刑,但各个地方还是有套自己惩罚的规矩,那被围在最里头的小丫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被打得浑身颤抖,倒在地上却也不敢大哭,只是捂着嘴巴小声地抽泣。
唐锦书刚要开口,秋蝉伸手拦住了他:“公子可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锦书望着那女子,到底是安景的左膀右臂,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眉宇之间已是薄凉。
唐锦书只微微一笑:“姑娘这般见死不救,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也有人说出相同的话吗?”
“那也是命。”秋蝉道。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此时院子里那妇女越说越不解恨,一扬胳膊便要朝那丫头额头上砸去,那小丫鬟尖叫了一声,拼命蜷缩起身子。
唐锦书忙喊了声住手,周围几个丫鬟也哭着拽着那妇女的裙角,“嬷嬷,人命关天,打不得啊…”
那妇女似也是清醒了些,用指甲指着她恶狠狠道,“我恨不得拿她这条命来换我的宝贝!”
“什么宝贝要拿命换?不如拿来给我见识见识。”唐锦书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门走了进去,伸手扶起那地上的小丫鬟,看清对方面容后不由又一惊,竟觉得格外眼熟。
那丫鬟哭得抽抽嗒嗒,见他愿意帮自己,立刻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跟着掉了下来。
“你先别怕。”唐锦书道,只觉这院子里冷得沁骨,不由咳嗽了两声。
那妇女起初被唐锦书的气势吓住,看这情形又掐着腰冷笑道,“哟,哪来的病秧子,不会是情夫找上门了吧?”
唐锦书微微皱眉,他虽喜欢混迹在花街柳巷,一开口就这样刻薄尖酸的话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于是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蹲下看着那丫鬟,轻声道,“你弄坏了她的什么宝贝,她要这样逼你?”
“我...呜呜...”丫鬟哭得断断续续,“嬷嬷新得了一匹缎子…要我过水洗干净……可是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什么都做不好……”
唐锦书听她这样说,抬头望了一眼,果然看见不远处木桶里正泡着块宫里常见的缎子。
这缎子颜色俏丽,一般都是主子用来打赏下人的,但因为染得粗糙,常常都是一遇水色泽就掉了大半,原本一匹淡绿色的布料,现下染绿了一桶水,成了说黄不黄,说白又不白的古怪模样。
那妇人听她这么一说又气恼起来,一扔手里的木棒,哭天喊地拍着大腿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这衣裳我是备着乞巧节穿的,好好的一块料子叫她洗得像块晒干了的尿布,你说我该不该打死这丫鬟!”
唐锦书本来还颇为认真地看着,一听尿布二字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那妇人立刻喊地更大声,握起地上的棍子来就要朝两人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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