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邺携夫人过来敬酒时,贺成功、贺景辉都给面子地喝了,就贺景瑞坐着不动。
他不错眼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夹起一筷子菜细嚼慢咽,像是美食家品菜似的,完全无视杵在旁边的三个人。
李太太对李邺使眼色,让他主动说几句好话。
李邺只得微微弯下腰,把酒杯往贺景瑞面前递近些,低声下气地说:“小贺先生,难得大家欢聚一堂,我敬您一杯,祝您新年万事如意。”
睨了他一眼,贺景瑞淡淡地说:“我不喝酒。”
李邺忙说:“我喝酒您喝茶,当我个面子。”
“李先生言重了。我们好久不见,李先生看来过得不错嘛。”贺景瑞把酒杯推开阴阳怪气地说。
垂头立在他身旁,李邺客气地说:“还好。多谢小贺先生挂念。”
贺景瑞站起来拍着他的胸膛,似笑非笑地说:“娶了个有钱老婆麻雀变凤凰了?哦,我忘了,你本来就是个凤凰男。”
一句话引得全桌人把或嘲讽或惊异的目光全投到李氏夫妇身上。
李邺羞得满脸通红,腮帮鼓出两条青筋
贺成功皱着眉叱道:“小瑞!”
引见李邺夫妇的那位朋友忙打圆场:“小贺先生怕是对李邺有误会,今天给小弟个面子,您别跟他计较……”
不等他说完,贺景瑞转身坐回去,凑到贺成功面前以全桌人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耳语”:“他以前有个农村女朋友,人家打工供他上大学,他为了攀高枝把人家甩了……他夫人砸了人家铺子不说,还抢了人家租的房子把人扫地出门……我不喝这种人的酒!”
敬酒的三个立在一旁,听着贺景瑞毫不留情地揭黑历史,被十来双眼睛很不友好地打量着,那种感觉就像残疾人被扒了衣服让人参观缺陷似的,别提多丢人了!
那位朋友看夫妇俩的眼神越来越不满,好像说“早知道你们和贺老二有这种过节,我就不该带你们来!”
堂堂一个研究生李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老婆还一个劲儿戳他,让他继续向贺家献媚。
李邺猛地把酒杯硬塞到老婆手里,扭头就走。
他老婆踩着高跟鞋一路边喊边追,他都没回头,一口气走出餐厅,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出租车兜了大半座城市,李邺在沿河的一个广场公园边下了车。
他沿河慢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寒冷的夜风消弭了他的怒火,只剩下一腔悲凉,平时被勉强掩藏的悔恨如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他如愿以偿地娶了一位富婆,在同学们还忙着找工作的时候就当上了一家中型企业的副总,有房有车,整整比别人至少少奋斗5年。
可是,这有怎么样呢?他竟一点儿都不快乐。
同学导师对他的做法不认同;公司同事对他阳奉阴违,在背后嘲笑他是吃软饭的凤凰男;家庭生活更是别提了,各方面的不和谐。
妻子婚前很欣赏他,结婚后就显出被巴结的优越感,稍有不满,“没有我你还在给人打工”、“我不追究你和男狐狸精的事,你还好意思说我?”之类的话必然被反复提起,他还没话反驳。默默忍受都不够,得随时随地柔情蜜/意、花言巧语,比演戏都累!演戏还有休息的时候,他是除了睡觉天天在表演!
他父母从乡下来看新媳妇,妻子连敷衍都懒得,直接叫个司机陪同。好容易吃顿饭,也充满了不耐烦,临了甩出几万给二老就算完事。好像他老李家进城就是专门来找她要钱似的。
看到父母特意送给妻子的土特产被妻子丢的丢,送人的送人,李邺第一次想到了离婚。当然也只是想想。
为了前途他打掉牙齿和血吞,多少气多少屈辱都闷进肚子。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不是一个人了,渐渐变成一尊人形玩偶,眼前的名利和看不到的前程是牵动他的两根线,提着他不停地转,转到忘记了自己是谁。
李邺倚在桥栏杆边点上一根烟,蓝紫的烟雾薰疼了他的眼。他含/着两泡眼泪想起了沈清源。
大半年不见,沈清源还是老样子,像棵刚从地里拨出来的萝卜,干净而新鲜。
他似乎过得不错,衣着没有以前土,精神面貌也很好。他身边那个姑娘很美丽,仿佛很照顾他,还有贺景瑞,今晚明摆着要替他找回场子……
同是在城市里打拼挣扎,身处底层的沈清源竟然可以在生活的磨砺下保持天真本色,也算是个奇迹了。
也许是有人在帮他,营造出一方安宁的天地,让他平静地生活?想必是个很爱他的人吧。
而自己和他渐行渐远,已经没资格靠近他了。
李邺在河边吹着冷风自怨自艾的时候,沈清源坐在温暖的餐厅里,思绪万千。
筱琴坐在他对面大快朵颐,抽空问他:“哎,你想什么呢?怎么不吃呐?不会是刚才看前男友勾起什么伤心事吧?”
“我就是觉得人真奇怪。他以前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变得那么混蛋。”沈清源笑了笑说:“景瑞过去据说很坏,可我现在并没瞧出他怎样坏。”
“哎呀呀,给贺景瑞这么高的评价么?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我觉得吧,人其实都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有些人坏的一面显露的多,但遇到合适的环境或者人,就会把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贺景瑞大概就属于这种。”
沈清源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接下去的时间,大多是筱琴一个人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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