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瞳捏了一下自己拿电话的那只手的手臂,撒谎撒得并不高明:“我睡不着,要不你还是跟我讲讲那个古代老先生的事吧。”
商幼璇压着脾气,柔声说:“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明天再和你说好不好?”
乔瞳飞快地低声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
商幼璇听见窸窸窣窣一阵响,奥利维亚的叫声,开门声,关门,又开门,拉开凳子的摩擦声,手机被放在某个平面上,咯噔一声,商幼璇下意识捂了一下耳朵。
乔瞳忙道:“对不起,急得手抖了一下。”
商幼璇好奇道:“你在干什么?”
“弹琴给你听。”
“我……”商幼璇刚想说她听不懂钢琴曲,那边就传来了几乎所有现代中国人都听过的一首欢快的儿童歌曲——《两只老虎》。
“doreido
ifaidoido
isodo”
弹完了一遍,相同的伴奏又响了起来,一道悦耳的歌声从耳畔传来,在黑夜里无人的郊区街道听起来格外的空灵:
“
bell.
g.”
商幼璇的父亲信仰基督,她本人在中国出生长大,信仰唯物主义,但是对宗教保持着基本的尊敬,在国外经常会跟着去教堂做礼拜,也喜欢在教堂和穿着白袍的神父聊天。神父说:上帝保佑,天堂就在你心外,门在心里。
乔瞳的歌声就像神父所言,是不染一切尘垢,能够令人忘记一切烦恼的来自天堂的门里的声音。
其实也没有可烦恼的事,无非就是接连几个电话都被人打断,商幼璇按着自己的眉头发笑,觉得自己刚刚的烦躁简直不可理喻,幸好没有乱发脾气。
“你再唱一遍吧,要中文版的。”听完了,商幼璇睁眼说了个好大的瞎话,“我不喜欢听英文歌。”
即使她手机歌单里一百首有七十首都是英文。
这所公寓位置、采光是乔瞳拜托专人挑选的,设计很好,月光充分地照进来,皎洁地铺洒在黑白分明的钢琴键上,一室清冷。
乔瞳赤足踩在羊绒毯上,一只拖鞋留在了书房,另一只落在了路上,月光也映着她脚腕边一圈淡淡的凸出来的白色疤痕,像是狰狞的蝴蝶,痕迹那么深,十几年也没有完全磨灭。
她的手指动了起来,白色的蝴蝶挣脱琴键,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在琴声里死而复生。
……
商幼璇开了多久,乔瞳就弹了多久,都是一些符合商幼璇钢琴审美的儿歌,除了《两只老虎》,还有《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一闪一闪亮晶晶》,传唱度很广的《雪绒花》,凡是商幼璇要求她唱的,也一一应允。
商幼璇喜欢听国内的周杰伦,喜欢以前电视剧里的插曲,乔瞳就说明天让小杨把周杰伦歌的谱子和电视插曲全部发给她一份,每天晚上回来学一首。
商幼璇把车倒进车库,拔了车钥匙,没下车,说:“我到了。”
“嗯。”
“秦暮又给我打电话了。”
“那你快上去吧。”
“你先挂。”
乔瞳主动挂了电话,踮着冰凉的脚,回头找拖鞋去了。
商幼璇家门口蹲着一个人,蜷缩成一团,靠着门打盹儿,她一打眼没认出来是秦暮,那人听见响动,一个激灵醒过来,在灯光下照出一张苍白得无以复加的脸。
“终于回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趴会儿。”
秦暮一下没起来,商幼璇连忙扶着她一边开门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被我爸打了,嘶——轻一点,别扶胳膊,扶腰,那块儿是好的。”秦暮一瘸一拐地进去,小心翼翼地撅着屁股趴在了沙发上。
“我去房里拿医药箱,”商幼璇的声音越来越远,“这回又为了什么?”
秦暮冲卧室嚷道:“还不就是和他儿子干了一仗。”
“那不是你哥啊?”
“小三生的孽种,鬼才认那个哥哥!”秦暮嚷完了,扯到了伤口,声音低了下去,但还是气哼哼的,“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见一次我就掐一次,有本事别叫我回家吃饭啊。”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商幼璇拿来医药箱,搬把椅子坐在沙发边上,支使道,“脱衣服。”
秦暮一秒弱柳扶风,虚弱道:“没力气。”
“抬手。”
秦暮非常有力气地抬了手。
商幼璇把她衣服脱下来,棉签蘸了酒精往上涂,语重心长道:“你就不能收着点脾气么?每回都和你爸对着干,白挨一顿打。你疼,你爸也心疼。”
“他才不心疼,一心就爱他的宝贝儿子。”秦暮脸阴阴的,“反正我家的破烂事你不要管了,再帮他说话我就跟你绝交!”
“fine.”商幼璇从善如流的住了口,不惹这个大炮仗。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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