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云恍若未察的继续向前走着,南宫胤楚许他,只要不出宫门,宫里这些地方,都是可以随意去的。于是平日里闲走,本是无心挑出的路,也就自然,无心再去避开什么人了。
可是他不避,不代表其他人就有胆子出现在他面前的。上次惠妃大闹绿玉湖的丑事一出,南宫胤楚立即下了死命:无故靠近燕儿百步之内的人,定斩不饶。当然,现在该叫楚兮云了。
那宫女眼尖,看着这个全身罩在白袍里的少年一出现,接着两腿发软眼见着就要跪下了,皇上下旨杀无赦,她不会误会他会狠心杀了眼前这个尚在稚龄小公主的,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何况孩子尚小,俗话也说过不知者无罪不是么。可她们这些宫女就不同了,一不是皇亲国戚,二没有背景靠山,即使舒妃要救人,碍着皇上金口玉言的面子,要是不想失宠打进冷宫,也是万万不会求情的。想到这儿,那些个宫女不顾三七二十一恨不能拎起那个还在哭闹的公主的衣领就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了。
楚兮云还是静静走着,偶尔笑一笑,走得可真是快啊,要不是地上还有一堆杂乱的叠在一起的脚印,他都要以为,刚刚看到的人,不过是自己心上神不守舍时,连眼睛也看花了。
身后一个小太监趁着他这一晃神的功夫赶紧凑过来:“主子,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楚兮云淡淡一颔首,也就转身,眸里像是没有焦距一般的看着前面连他的脚印都差不多已经被雪覆盖将要不见的路,并没有迟疑,而是一步一步,如同走向既定的命数一般,静静的走回去。
而此时,他已见过韩王的消息,不知要被多少有眼色有心思的人,给传的沸沸扬扬了吧,毕竟,后宫是不得私自会见朝臣的,可是,他也算是后宫吗?
又是一声轻笑遥遥的恍不可察的溢出那少年的唇边,雪,又下得大了。
☆、清妙出尘
出尘殿在偌大的襄国皇宫里算不得什么大殿,甚至,说是很小的偏殿也有些勉勉强强,但是,有幸见过出尘殿的人,无不被它的飘渺灵动所折服——整座殿宇不惜耗费举国之力精心挑选了上好的羊脂白玉用做殿墙,又特命匠人熔铸了襄国朝野上下当做稀罕物把玩的,几十年攒下来的透明琉璃用做殿顶,这样远远望过去,殿顶反射着一天之内四时不同的天幕变更,或朝霞渲染,或晴空若碧,又兼雨雪风霜衬景,直直从殿顶的琉璃反射在殿墙的纯白羊脂玉上,这一副四季十二时的生动变更图,再配上殿外飞檐攒尖,直入碧霄,美得竟像是臻入了化境。
更重要的是,它也是整个襄国皇宫里,距离襄王的坤乾殿,最近的殿宇。
楚兮云踩着铺了一地的雪缓缓步进专属他一个人的出尘殿里,宫人早已经摆好了整整一桌子精致的午膳,或是焖,或是煮,金玉制成的杯盘碗盏在冬日的寒意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丝丝缕缕的烟,以昭示着这般美味在主人入座之前,仍然还是冷热适度的。
他入殿,其实并未仔细去看这些铺展了一桌子的大大小小的盘子,只是习惯的扫了一眼,然后了然的走进内殿去换下刚刚落满雪的袍子——这样的阵势,南宫胤楚定然是要来的。
内殿略有些暗,厚重的雪一层一层盖住原本透光的琉璃殿顶,这样阴沉的天幕里,若是没有蜡烛宫灯,只怕是要暗得不能视物了。但出尘殿毕竟是不同,高大的琉璃殿顶上一根一根密密麻麻延伸出长短不一的银线,而每一根银线尾端,又适时的系上了一颗与周围相比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就像是夜空里闪烁不一的星星,偶尔一缕风绕进来,轻轻的触上银丝,满殿的夜明珠摇曳生姿,光影婆娑,遇上天气晴好的时候,甚至天幕里的星光也会毫不吝啬的透过琉璃洒下来——透明的琉璃晕开的星光,再衬上殿里摇曳的珠光,这般景致,只是想一想,便足够醉人了。
就像是这座举世无双的出尘殿,世人只知它美得飘渺虚幻,或许以为宫殿的主人会因为能有幸住在这里而沾沾自喜,也或许会有人为了可以住进来享受一晚而甘心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甚至有时候,楚兮云站在皇宫最高的楼阁上远远看着它,也会略略失神,但外人不会知道,白玉做墙,琉璃做顶,这样奢华的宫殿——该会有多冷?
他总是浅眠,即使睡着,也总是莫名的惊醒,世人只是羡慕满室夜明珠的华贵雍容,也从不知道,无数次醒来,扰人的光毫无顾忌的打在脸上,又是一种什么感觉。
其实,再美的殿宇,不过是囚禁人的牢笼吧。
“皇上驾到——”
突兀的有宫人扯着嗓子喊出的声音远远的通报过来,不多时,一个明黄色的人影迈进殿内,见整个大殿宫人安静侍立却唯独不见那少年的影子,也就习惯似的顺势落座,兀自开口:“兮云,朕已经来了,还不出来吗?”
话音刚落,那少年淡然的迈步走过来,身子一低,也就入座。
南宫胤楚没有看他,只是抬手夹了就近的小砂锅里一片泛了辣红的鱼肉,一旁侍立的宫人一个递上金丝白玉盏,一个小心翼翼的在那砂锅底下添了几块精细的炭,小火慢炖,一锅酸辣可口的锦绣鱼汤已经煮的就要沸了。
两个座位靠得很近,楚兮云静静坐着,像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紫金砂锅里沸腾着冒出的泡泡——几片绿意盎然的叶子似是不甘的不停翻滚着,辣红的汤水,偶尔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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