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呢?也给我看看。”林沙白笑笑,说着便走到许空言旁边。许空言想遮也来不及,只能随林沙白去了。
等着林沙白说几句评价,他偏偏不开口。许空言暗想:是不是我的字烂到没有办法评价了。
林沙白忽然笑着看了许空言一眼,指着那字道:“来是空言去绝踪,空言,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是少爷取的。”许空言一看纸上的《无题》,心中突然有些酸涩,又有些甜蜜,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林沙白见他那个样子,不由笑了出来。许空言狠狠瞪他一眼,林沙白却笑得更开心了。
笑过了,却突然正色道“空言,你是就想这么跟着少爷一辈子么?”许空言闻言心中一跳,勉强开口“空言不知道大总管的意思。”
“你若想一直跟着少爷,像现在这样是不行的。”这句话,林沙白用凝重的语气慢慢说出来,许空言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也不知该回些什么,便没开口。
“这几年,府里曾经想把你给换掉,却都被少爷挡掉了,这些事,你不知道吧。”许空言猛地睁大眼,问道:“为什么。”
他这一问,林沙白心中好笑,却叹了口气。没接这个话茬
“空言,我听说你最近开始学些经传典籍,你可有看过《庄子》么。”
许空言不知道他这样问的意思,老实的回答,“是看过一些。”
林沙白轻轻一笑,“那么,空言还是否记得其中庄子与赵文王的对话。”
许空言仔细想想,自己对诗词歌赋比较喜爱,《庄子》、《论语》之类虽是读过,并不太喜欢,记忆也不太深刻。但赵文王与庄子的说剑是其中名篇,先生也仔细对自己讲解过,倒还记得个大概。
林沙白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想起来了。便接着说:“庄子言,天子之剑,可匡诸侯,服天下。诸侯之剑,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者矣。而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说完,林沙白沉默了一会儿。许空言心中隐隐的感觉到点东西,却又不知道确切的是什么。林沙白比许空言略矮,他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许空言,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就是一柄庶人之剑。”
许空言下意识想反驳,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但被人轻视的感觉总归是不好受。下意识紧紧握住从不离身的短剑剑柄。
林沙白见状轻叹口气,“我也说过了,文王早就对你不满意,想把你换掉,只是少爷不愿意而已。究其原因,”林沙白顿了顿,看着许空言的眼睛,“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么?”
许空言还能不明白么,要再让人说下去才能懂,那么自己也就真的是个蠢材,也就真没有呆在少爷身边的资格。
“现下少爷还留着你,也是念着这几年的情分。等少爷承了文王的大位,每日打交道的都是朝中重臣,又怎么能带你在身边。你不会交际应酬,朝事上也半点不明。如果说到身手一节,府里那么些暗卫,就算找不出比你好的,差不多的总有,行动言语又比你伶俐,到时候若做个寻常侍卫,不常在少爷眼前,过段时间,便也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了。到时候,你又要如何是好呢?”林沙白这一番话真真假假,反正也吃准许空言单纯,倒像每个字都戳进许空言的心里。
看许空言明显惊慌不安的神色,林沙白心中暗笑几声,这孩子真好骗。他也不想想,少爷要是真顾虑这些,以少爷的性子,早在文王让少爷学习理事的时候就顺着王爷的意思把许空言换了,哪里能留到现在呢。
“那我该怎么办,大总管?”许空言完全按照林沙白的意愿走了。
“当然是学着做事啊,只会舞刀弄剑的侍卫不过是个粗使下人,能替主子办事,替主子分忧的才是心腹。”林沙白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你好好的想一想吧。”
轻飘飘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林沙白也就任许空言一个人在那儿把事情想清楚,径自去了。
许空言虽说一直都为了自己和少爷之间的距离而自卑,但是像这样直接指出他连贴身侍卫也不够格的还是第一次。他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房里,想着林沙白的话语。觉得字字都戳中自己痛处。他虽不知道怎样去变成一个“心腹”,却在心中植下一个信念,一定要变强,只要能够留在少爷身边的话。
林沙白在回自己院子的途中,也在想,我怎么突然就爱管起闲事了。又转念到,不过,空言虽是单纯,却不傻,只要多加磨练,也是个人才。日后,少爷与许空言自是没有什么可能,但许空言也可作为臂膀倚重,兼之他对少爷的一番情意,即便将来许空言权势坐大,也能放宽心些,不担心他有反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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