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师父手掌上沾染到的水迹,莫醉秋这才惊觉自己不自知间竟已淌下了眼泪。他赶紧抹去泪水,目光无意一瞥,忽然凝滞——关山雨右腕脉门上横着条伤疤,尚凝结着血块,显是不久前才受的伤。
这样的伤口,他在自己身上早已看熟了,不禁颤声道:「师父,这是不是被那个药师割伤的?」
关山雨点头,苍白的面容微露苦笑:「那人取了我一葫芦的血,说是要用来炼丹药。」
虽然师父并没有一字责怪,莫醉秋仍愧疚得无地自容,涩然道:「全怪我一时胡涂劫了血灵芝,连累同门惨死,现在还害了师父,我——」
「事已至此,醉秋你也别再自责了。」关山雨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始终狠不下心责备,怕莫醉秋继续自怨自艾,他话头一转,忧心忡忡地问道:「对了,醉秋,你怎么会跟天一教教主在一起?」
莫醉秋大吃一惊:「师父你说什么?小寒他、他……」
蓦地里忆起初遇少年那个夜晚,正值有人闯上祭神峰纵火大闹,他还清清楚楚地听到师祭神称呼对方‘衣教主’。而先前在林中,师祭神遭少年偷袭后,说了一声‘衣胜寒’,难道那就是小寒的真名?
少年从未向他吐露过姓氏,武功修为又高强到了令他不可思议的地步,说话的口气更是奇大……莫醉秋越想着以前的种种诡异处,心脏跳得越发狂乱。
其实与少年一路结伴行来,他并非未曾起过疑心,但每每看到少年稚气清秀的小脸,他就把自己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荒唐揣测给驱逐出去。纵有千般怀疑,他也不会想到那瘦小少年竟是与师祭神齐名的大魔头。
「师父,这不可能……」他兀自难以置信。
关山雨眼里也有几分迷惘,叹道:「醉秋,师父也不太相信。可我们现在坐的,便是天一教的船只。上船时,我还亲耳听见那头领叫那孩子‘教主’。」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天一教第四代教主衣胜寒。」清脆的嗓音突兀响起。
船舱的木格移门被推向一侧,少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白袍男子,正是莫醉秋白天在西湖上见过的那个高瘦男子。
莫醉秋嘴巴张了两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惊愕之情全在少年意料之中,但亲眼得见,衣胜寒的眼神还是为之变黯,扣指轻弹,数缕劲风射出,已凌空点中关山雨身上几处穴道。
「师父!」莫醉秋惊呼。
「我只是封住你师父的内力,又没伤到他,你紧张什么?」衣胜寒脸色愈加不快,朝身后那男子一挥手道:「明护法,你先出去!」
白袍男子微躬身,飘然退出,顺手带上了木格门。
衣胜寒往舱板蒲团上一坐,面对莫醉秋,恢复了跟往日相同的笑颜。「醉秋,我那时受了重伤,只好躲在你那里,不便吐露身分,你不会生气吧?」
莫醉秋仍在震骇之中,对着这利用他同情心的‘少年’,委实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想到自己还一厢情愿地想让师父收留‘少年’,只怕这衣教主暗中早笑破了肚皮。
‘少年’骂的一点也不错,他的确是个笨蛋!
只是,他唯独想不通,为何这江湖上人闻风丧胆的天一教教主,外表居然似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莫非是练了什么神奇的缩骨术?
关山雨试着运气,果然发现真气行到那几处穴位刚便受阻,他轻叹道:「衣教丰,你制住关某,意欲何为?」
衣胜寒等不到莫醉秋说话,小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了,对关山雨冷眼一横,道:「我救下你,当然是要派大用场。你服过千年血灵芝,血里有了药性,正合我拿来炼药。」
莫醉秋全身都剧烈一震,原本还在庆幸师父终于逃脱了师祭神的魔掌,万没料到这衣胜寒竟打着与师祭神相同的主意。他艰难地开口道:「衣、衣教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非要用家师炼药?」
那声衣教主听在衣胜寒耳朵里,分外地疏远刺耳,他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冷然道:
「我先天有怪疾,十二岁时就不再长大,到处求医都没用,到如今二十年了,还是这副模样。我最近才偶然得知,若用千年血灵芝做药引,我或许还能再恢复生长。
「只是那炼丹的方子多年前便被师祭神盗走了,我数月前曾率人去过祭神峰,想夺回药方,可惜师祭神不在,药泉那老不死也正好外出采药去了。我把丹房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药方。
「前些日子我再上祭神峰,却被师祭神发现,中了他一掌。我为避人耳目,只好杀了个药僮,换上他的衣服。这趟仍没找到方子,不过我从丹炉里拿到些尚未炼成的药丸,也算没白跑。
「养伤时,我听师祭神说你师父吃了血灵芝,你又急着赶去断剑小筑通风报信,我正要找你师父,干脆就和你一起下山。后来你见到的那个货郎,正是我天一教的弟子,我让他传讯沿途的教众,拦截祭神峰的追兵,所以你我才能一路风平浪静地到江南。」
他一句句地说,莫醉秋心头盘旋许久的诸多疑团也一个个随之解开,暗骂自己蠢不可及。
衣胜寒伸手入怀,从衣兜里掏出几粒残缺不全的朱红药丸,握在手心轻轻旋动着,甚是得意,对莫醉秋道:「师祭神千方百计要取你师父的血,就是为了练那方子上的灵丹妙药。我虽没有药方,教中也有几个医师,等回总坛后,我会叫他们细加研究这些丹丸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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