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沙昨天到医院来探望正在陪护的师弟和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伤得很重的师弟,章晓估计在自己到外面订餐的时候,周沙把应长河那份通知的事情跟杜奇伟说了。
“你不高兴吗?”杜奇伟终于放弃了那碗稀粥,把它推到一边,“为啥?你不是喜欢他吗?”
“可他不喜欢我啊。”章晓小声说,“他还抱过我一下,但还是对我没反应。之前他去咱们家里和我一起禁足,也是主任让他去的,去了我家里还老往厕所跑,估计他心里肯定不乐意。你说都这样了,我还乱想,有用吗?”
杜奇伟心想你的说法,跟你师姐的说法不一样啊。
章晓拿起床头柜上的枣子,吃了几颗。
“其实能在单位里见见他,听他说说话,我觉得就行了。想太多没用,太辛苦了。我又不是那种厚脸皮的人。”
“那你还天天偷窥人家???”
章晓脸一红:“那、那是意外。谁让他杵在窗外头了。”
杜奇伟想了一会儿,冲章晓招招手。章晓拖着椅子靠过去,他伸手去捏了捏章晓的脸。
“你还记得我们大三时异种生物那一门考试吗?”杜奇伟说,“你当时生了大病,根本没时间去复习。你想弃考,想跟老师申请下学期再考,但我还是把你死拽到考场了,对吧?”
章晓记得。那门课最后他得了八十多分,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卷面成绩能排在前二十。
“去试试啊我的傻汉子。”杜奇伟小声说,“你别弃考,这可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你要是现在放弃了,没有下学期,没有下一次,你永远都遇不到让你那么喜欢的人。”
他并不知道映刻效应的事情,章晓心想,我的确永远都不会再遇到比高穹更喜欢的人了。
但……他也实在不想弃考。
映刻效应带来的恋慕、痴迷与占有欲,他一直用自己的压抑习惯死死控制住。杜奇伟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坐在咖啡馆里头偷窥高穹的日子。
那时候还没有映刻效应,他甚至还不知道高穹是什么人。
可他就是喜欢看高穹,冲着高穹的脸,他喜欢他。在那什么初级性反应之前,在产生映刻效应之前,他就喜欢上高穹了。
很肤浅,可是肤浅不行吗?
他抓住了杜奇伟的手。
“好。我努力。”章晓小声说,“我努力,不弃考。”
在应长河所给出的期限的最后一天,高穹等到了章晓。
章晓和杜奇伟的女友唐唐分工合作,唐唐白天陪护,他晚上陪护,所以他出门的时候高穹结束文管委的值班,他回家的时候高穹也已经在文管委的值班室里啃芹菜肉包子了,两人一直错开,没有见面。
“等很久了吗?”章晓问他,“今天不用值班?”
此时正是早晨八点半,随着春节长假的结束,街面上也渐渐热闹起来。归家的人要从世上各处回到这里了。
高穹披着文管委发的工装大衣,在清华小区门外等了很久,但章晓这么一问,他的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刚到”。
“那……你有时间上去坐坐吗?”章晓鼓足勇气邀请他,“请你喝一杯茶。”
他还记得那一天高穹因为担心自己而爬上八楼的事情。
“不了,我还得去买点儿东西。”高穹说,“应长河说你答应了,我搬到这里来住。”
“呃……哈,嗯。”章晓紧张地挠下巴,“不过现在还不行,老杜没搬走。”
高穹立刻问:“那他什么时候搬走?”
章晓:“……你很高兴?”
高穹:“高兴。”
章晓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哦,因为我这里距离单位比较近,你一天至少能省两块钱交通费。”
高穹乐了:“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
章晓心想,还真是啊?
“一个月至少能省四十块钱。”高穹补充说,“我可以请你吃饭了。”
章晓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那么好,花圃里头的迎春怎么开得那么漂亮,在小区花园里头一边打太极一边偷看他俩聊天的老头老太怎么那么慈眉善目。
上一刻还觉得生气或难过,下一刻便又立刻雀跃起来了。像是在最厚的雪层上留下的北极熊和企鹅的脚印,在初春的森林里被小鹿轻轻踩踏过的草叶,在最辽阔的海滩上的,被小螃蟹推出来的沙球。它们很快被海浪刷平,被新雪覆盖,被更茂密的枝叶遮掩。可是它们总是存在着的,那些美丽的、可爱的、让人高兴的东西,它们一直都在,消失了又出现,死了又复活。
反反复复中,那甜蜜又令人忧愁的泥淖,他已经深深踏了进去。
“太好了,我等着。”章晓说,“欢迎你成为我的室友。”
高穹歪了歪脑袋,似是意识到他现在心情复杂,但不知怎么应对,眉目里有一丝丝困惑。
收假之后开工的第一天,杜奇伟出院了。
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每天都嚷嚷着要回去吃羔羊肉。章晓没有告诉他他怎么活过来的,危机办的人也守口如瓶,唐唐以为二六七医院的医生个个华佗重生,感激不尽,完全没往章晓那边想。
当日知道章晓救活了杜奇伟那只歌鹰的人,危机办全都对他们下了封口令。章晓不知道秦夜时甚至跟他姐讨论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遗忘咒或者失忆药水,能事半功倍地令这件事在几位目击者心里完全消失。
结果被他姐骂了一顿,连续几天都蔫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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