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姐骑马来的,两个婢女两个小厮跟随。主子平素积威甚重,这会儿怯生生往前凑了凑,象征性地嚷几嗓子,又吓得退开。至于翁府下人,在场全是男的,更不敢轻易拉架。一个千金小姐,还是主家未过门的妻子,谁伸手谁倒霉。
薛四小姐虽说女流之辈,因为常年运动,力气比一般闺门弱质大得多。反观翁寰空长一身横膘,因为疏于锻炼,远不及对方灵巧,不过仗着重量优势,生拉硬拽而已。如此一来,双方打了个旗鼓相当,簪落髻散,襟开衣裂,一时惨不忍睹,难决胜负。
宋微看一阵,觉得出不了什么大事,脚底抹油,干脆利落地溜了。走出翁家林子,拍着得哒脑袋哈哈大笑,笑得肚皮打颤,眼泪都流出来了,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搞出这种糗事,自己怎么还好意思接着替翁寰打马球?当然,薛家一定十分欢迎,可惜万万去不得。至于其他几家,就更没意思了。
难道自己作为一个明星击鞠手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吗?
仔细想想,歇一阵也好。等几个月后情势明朗,到时候再看。
第二天,宋微猜着翁寰不会在训练场出现,还是先去瞅了瞅,果然没来。击鞠队头领是翁府家仆,宋微正儿八经写了封辞呈,托他带给十九公子。大伙儿都十分惋惜遗憾,可也知道惹上此等是非,宋微如此做法,最为明智。众人感叹着女人是祸水,一块儿上酒楼喝酒。遮遮掩掩说起昨日那场夫妻对战,免不了拍桌子大乐。
宋曼姬听说儿子不打马球了,高兴得很。宋微旧话重提,说想跟穆七爷出门,长途跑货。
宋曼姬沉默许久,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跟穆家商队跑货,是条正经谋生之路。早年间母子相依为命,宋微又未成年,加上内心深处的隐忧,令她生怕儿子走出视线之外。最近两年,儿子改邪归正,外出闯荡平安归来,与麦阿萨纠结多年的关系亦修成正果,如此种种,都让她渐渐有了安全感。即便宋微再不成器,也一天天成长成熟,自立门户。
穆家商队一贯春末夏初出发,宋曼姬道:“什么时候动身?会不会太着急?”
“不急,我等秋天那趟。”
宋曼姬奇道:“秋天还跑一趟?”
宋微笑道:“穆家生意越发好了,添了人手,春秋各走一趟。反正越走越暖和,入冬也无妨,货物反倒更好保存些。”
他做贼心虚,不愿母亲联想到独孤铣身上去,下意识没有特地提是去京城。穆家新开通东西商路,虽然低调,却也不是秘密。他觉得母亲可能早已知晓。就算眼下还不知道,也很快就会知道。
却不想宋曼姬成亲后不再前堂当垆,常驻后堂管账,八卦消息大不如以往灵通,也没有人会专门通知她穆家生意上的新动向,故而还停留在过去的老印象,以为儿子出门,仍旧走南疆一线。
有意无意间,这一条重要信息就此忽略过去。
过了些天,翁寰脸上的伤好得看不出来了,捎信请宋微去丽情楼喝酒。话里意思就是,暂时解除劳资关系,彼此还是朋友。宋微也觉得应该去一次,当面讲清楚,免得翁公子在老婆那里吃瘪,迁怒于己。何况翁寰这人不错,就此断了来往,也没必要。
到达之后才发现,场面异乎寻常的大。不但翁寰在,薛璄也在,平素击鞠一块儿混熟的酒肉朋友都在。
不等他问,就有人把因由交代清楚。原来薛长史又在京城给儿子找了个师傅,雷厉风行做下决定,让薛璄立刻动身上京,提前准备半年,以便秋天武举一鸣惊人,光宗耀祖。今晚这一场,实为狐朋狗友饯行送别宴。
薛三郎想见宋微想得火烧火燎,这么久下来,自然知道这家伙精于敷衍,滑不留手。借翁寰之口相约,果然来了。几个月没见着,只觉他怎么就变得更漂亮更风骚更招人了呢?端着酒杯晃晃悠悠凑过去,两只眼睛好比拔丝番薯,粘在宋微脸上下不来。
“妙、妙之,我家四妹给你添、添麻烦了,做哥哥的向你赔罪……姓翁的也不是、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回头你上、上京来,哥哥陪你击鞠,咱哥儿俩一块儿……一块儿击鞠……”也不知之前灌了多少,把个薛三郎喝成了大舌头。
宋微酒到杯干,一饮而尽。众人鼓掌喝彩,立刻满上。
喝到半夜,不留宿的告辞离开,留宿的各投美人怀抱。翁寰、薛璄拉着宋微来到后院,在秋娘屋子外边的小厅摆出一桌,喝私房酒,说体己话,秋娘与窈娘作陪伺候。
翁寰端起酒杯:“妙之,是我对不住你。等来年把那母老虎娶进门,我一定看牢了她。到时候还请妙之为我击鞠,千万别不给兄弟面子。”
薛璄大着舌头:“闭嘴!那是我妹、妹妹,嫁给你本、本来就委屈她……”
翁薛两家已经约定,薛璄武举过后,薛四小姐出阁。如今薛小姐被禁足在家,自然管不着未婚夫跟亲兄长再加上意中人,同行嫖妓。
以后还去不去翁府击鞠是另一回事,眼下宋微不可能落翁寰面子,端起酒杯喝得痛快。
再喝一会儿,跟秋娘动手动脚的翁寰终于道声抱歉,搂着人进了内室。
宋微也准备拉着窈娘去歇息。薛璄一把抓住他的手:“妙之,你就忍心……忍心丢下我……”
宋微心说我管你跟谁睡,扭头对门口秋娘的小婢道:“叫个人来伺候薛三公子。”
那小婢笑嘻嘻地点点头,人却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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