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的手指轻敲上了书案,少顷,为我赐了坐,这刚一坐下,还未坐得几分温热,那双手曾有意无意摸上的奏折就被丢了过来。
“子卿,这折中所奏,可是真?”挑了挑眉看着我的凤眼带了些许期翼,不过我倒是不知,他在期翼些什么。
我有些疑惑,将那本奏折翻开来,一排排刚劲有力的小字入得目中,我则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我猜对了,还被哪位正义之师给参了一本。
这折子上大致说的就是我和清衡的那点事儿,说我这大奸之臣蛊惑朝臣,秽乱朝纲,并连名一干老臣请求皇上将我这等可谓是十恶不赦之人罢了官再免了职,最好能发配边疆,让我再祸害朝堂不得。
还好,清衡只是名誉上受了点小损,性命无碍,以他那清雅的模样,我猜想要不得些时日,清衡的名誉便会复原吧。
“确有其事。”我恭敬颔首,又道,“此事如这奏折中所言,是臣蛊惑了国师,与国师无半点关系,还望皇上明查。”
“皇叔倒是为国师开脱的一干二净,”凤吟冷声笑了笑,“一方是朝臣,一方是皇叔,你倒让朕怎么处理此事?”说着,又递来一本折子。
“全凭皇上定夺。”我说着,接过折子翻开来看着。
果然,还是被我猜中了。
这折子上写的大致是这样,边关那儿快守不住了,请求皇上派兵前去支援,凤吟将折子递给我看,估计是应允了我那日的请缨,让我带兵前去吧。
“臣愿带兵前往,”我将手中两本折子放在书案上,顿了顿,又添了句:“将功补过。肯请皇上应允。”
凤吟紧锁着眉,抿了口茶,看向我的眸子心绪莫名:“既然如此,朕便准了,皇叔明日便率一万精兵前往吧,务必将敌寇逐出国境。”
我点了点头,躬身领了命:“皇上还有何吩咐?若无甚,臣便下去了。”
凤吟抿了口茶,摆了摆手:“无甚,下去吧。”
……
信步走在回府的路上,听闻着一旁街市上的叫卖嘻笑,我忍不住扶着额,唉,眼下的烦躁又回归心底。
明日便要启程了,我该怎样和清衡交待,若是说了,依清衡的性子自会应允的,可我,并不想离开他,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有现下这般感情,好不容易,才愿放下心底仇恨的。
满腹心事的回了王府,今日母亲没在前厅端坐,我也省得请安了,行在长廊上,一一回了家仆的问安,来到我同清衡住的那间屋子,房门紧闭,听得里面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男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清衡,这女子声音一出我就纳闷了,是母亲,母亲同清衡怎么会在一处,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站在门外的我,依稀听得——
母亲说:“衡儿,当年之事,并非你所想,也并非我同你爹爹所愿。”
母亲竟然称清衡为衡儿!无妨……不过这当年之事是何事?爹爹又是谁?
清衡的话语从房内传出,听声音有些薄怒:“当年之事我早已不再计较,你又何须再提,我同你之间,本就该无甚瓜葛,还请王妃出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字字生硬,我倒是头一次听清衡这般说话,而这话所对的,还是我的母亲。
“衡儿,当年将你送出王府,于娘亲和王爷来说是迫于无奈,娘亲的心里也很难受啊,衡儿不要怪为娘和王爷了。”母亲说这话的语气显得很是无奈,夹着歉意不忍。
这……这么说来,我算是明白了,原先就晓得了,我并非母亲所生,也并不是父亲的儿子,而是先皇同皇后所生,为了避免后宫那些妃子加害,就将同我一道出生的思然交换了,当真可恨。
再前后一思,清衡该是母亲和父亲的孩子了,自然,也是思然的亲兄弟,也难怪,他俩长得如此相似。
清衡同母亲的那点成年往事我也不想知道的太多,既然他从一开始便不想让我知道,我也该顺着他的意,不知便是。
我悄然的离了房外去了厨房,携了坛酒又回了后院的凉亭,瞧着旁处的那株杏树,思然……我是对之更加愧疚了,也再不好意思死赖在杏树下邀他共饮与他谈心了,唉,这满园的花草,除了鸟叫蝉鸣和我斟酒的声音,一点人气也无啊。
半晌,一坛子酒多半入了腹,清衡不知何时在我眼前出现,怕是喝醉了,我伏在石桌上,瞧见的清衡模模糊糊的,时而是两个,时而又是三个。
三十 旧疾
几个清衡微触着眉头,有些担忧的伸手推了推我。
“子卿。”
“清衡,”我笑了笑,“你怎么……成了几个了?”
“怎的醉成这般模样?”
伸出手去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双唇开合所说的话,活脱脱是趁着酒劲儿使着小孩子心性:“清衡,我都不再计较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忘了吧……好不好?”
是啊,放下可好?只要清衡在,我也不愿再回想以往的不愉快了,全全的放下,再放心大胆的将真心交付,少了往常的沉重心思,何乐不为?
清衡垂了眸,沉默了,当我以为他不愿说话时,他方才说道:“子卿将往事忘却了吗?”
“我说过,定不负你,所以,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得忘了才好。”想也未想,我正色了脸脱口而出,全然没了醉酒的姿态,不过眼前的这几个清衡倒是没有一个消失的。
清衡还是没说话,依稀仿佛,他抬袖掩了口鼻。
病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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