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大教堂的倒掉
作者:萍翳
一
第天。
tihy在驾驶座上大声问:“你吃过狗吗?”
马萧萧用力按住快要飞走的棒球帽,惊得连汉语都迸出来了:“啥?”
tihy哈哈大笑:“我一直想尝尝。美国人觉得这很疯狂,但我不在意。”
马萧萧没戴墨镜,被风和太阳拍得睁不开眼。敞篷车又是一拐弯,安全带把他牢牢箍回座位上。
“以后您来中国,没问题,很乐意和您一起去尝尝。”
马萧萧在机场差点没认出他的外导,尽管真人气质和网站上那张四十五度角仰望海岸线的文艺癌照片非常一致,但hy的头发好像还没有这么长,也没有这么飘逸。敞篷跑车开满四十迈,和学生讨论吃狗肉。不折不扣的,哲学家。
“美国人自有另一种疯狂,你很快会习惯的,相信我。”
“我相信。”马萧萧看着道路两边涨得越来越高的树荫,发自内心地说。
九月,北纬三十五度,秋意一点也不明显。天空蓝得发紫,扑面的风温暖湿润,久违地熟悉。方才在天上,马萧萧被整架飞机唯一的空姐唤醒,拉开遮光板,下面一片汹涌起伏的绿色,浓得化不开。
像公路片的开场,道路笔直,看不见尽头。tion?还有熊。
不要轻易地走进那片森林。
阳光透明如水,颜色俗气的加油站和快餐店被抛在身后,道路两侧开始闪出奶油蛋糕一般的小房子,门廊里摆着摇椅,花树缭绕。社区地图一点点展开,模拟人生的主题音乐叮叮咚咚响起,马萧萧头顶浮起绿莹莹的情绪条,一路驶向新手村。
“二十年前我住过这里。”
爬上leaothy说。今天是周六,办公室门窗紧闭,马萧萧搬开窗台上的花盆,下面压着三四个信封。写着“xiaoxiao ma”的就摆在最上面。
“二十年前他们就这样干。”tihy哈哈笑起来。
马萧萧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门钥匙,忍不住也笑起来:“信任。”
tihy陪着他在小区里转了转,都是二层的红砖小楼,里一圈外一圈,排成个“回”字型,有年头了,随便一棵树都是两三人合抱,时不时有松鼠弹着尾巴从面前狂奔过去,蹿上树抱着枝头一摇一晃。tihy指着松鼠说了一路,马萧萧一句也没听懂。
最后他们在“回”字外圈的一角停下来,黑漆的门牌号有点剥落,马萧萧掀开墙上的信箱,在箱盖的标签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新加上去的。
上面有另一个名字“yuanren jiang”,老房客,也是中国人,姓蒋。访学不用注册,不用按开学时间报到,马萧萧订下机票已经是九月末,学区房紧张,正巧在邮件组里联系到他,知道这里刚空出一间房,赶紧给leae写邮件拿下了。但他这几天不在,让马萧萧自己去领钥匙。
“嘿,你找到了你自己。”tihy鼓起掌来,“敲门吧,你会出来开门吗?”
马萧萧用钥匙打开了门,厅空荡荡的,他有点意外,但仍然笑着回头,回答他的哲学家导师:
“我就在我们之内。”
帮他把箱子搬进屋里,确认了水电一应通畅,tihy先走,说要去接儿子下课。“我们可以晚些讨论电流刺激对道德意图的影响,周一去系里找liz,她会带你办所有需要的手续。组会是每周二,欢迎你。”
马萧萧伸出手:“谢谢您,prof. lee,您亲自来,真的很惊喜。”
“可以叫我tim。祝你周末愉快,今晚愉快,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发邮件。”
tihy棕发褐眼,皮肤发红,身材高大,据说当年是美式足球特长生。看上去很亲切,年龄是个谜。
跨人种,经常看不出年纪。马萧萧在飞机上想要杯rio,黑人空姐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亲爱的,你多大了,二十六?让我看看你的id,喔,你真可爱,那来杯红酒怎么样,这种酒很不错,小伙子,我保证……
马萧萧摘下帽子,摸索着拉开了塑料百叶窗。采光不错,屋子一下明亮起来。
餐桌上摆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二十八位乱码的wifi密码。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房子很小,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厨房,内部并不像外部那么老旧,重新装修过,美式的标准化,一样式的白色,干干净净,壁橱吊柜,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
马萧萧第一次见到大电炉,两大两小四个火头,蚊香一样,觉得很好玩,啪地拧开开关,看着火头从中心由黑变红,摊开掌心试了试温度。
厨房有油烟机,没安烟雾报警器,炉子边的墙上贴着一圈厚厚的塑料膜。据说这一带中国人太多,leae早早学乖了。
蒋元仁住了一年了,但一楼空得有点夸张,都是样式最简单的宜家货,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没有装饰。水槽附着层浅浅的污垢。显然很少使用,大概还为他来特意清理了一下。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两个蔫蔫的番茄。
蒋老师是一个直男。马萧萧得出了结论。
时差开始隐隐发作,他觉得脚下踩上了棉花。想上楼看看,注意到楼梯边倚着一个长方形的亚马逊纸盒。
他想起来,是自己买的床垫。
比想象中小。
马萧萧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用钥匙划开纸盒,撕开缠得紧紧的塑封,把床垫拆出来,twin size啪地弹开,差点把他打到墙上。
他从自己箱子里翻出床单和提花枕巾,博士生入学时统一买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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