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一怔,不意元朔帝初初就认下了他,毕竟,元朔帝不喜敬王是世人早就知道的事情,而他是敬王之子,且还是江氏在蜀地所生的,他竟没料到,元朔帝竟是一口就认下了他。
他依照从远山先生那里学来的礼仪,端端正正的再叩首后起身,两手交叉,放于身前,目光盯着一丈远处的一块石板,并不用哭泣表达自己能够被元朔帝认回的喜悦,更是连半分的受宠若惊之色都无,只平静的站在原处,不言不语,不喜不怒。
元朔帝只觉心中更加欢喜。然而他终究是帝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喜,先询问了敬王与太孙一些事情,又与谢容英说了些话,到了最后,才又将目光移到了谢远身上,道:“阿远是么?阿翁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你走过来,来阿翁身边,让阿翁好生看看你。”
谢远便依言上前走去,站在距离元朔帝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元朔帝却是伸出手,一把将谢远拉到了自己身前很近的地方,伸出手去摸谢远的脸。
像,真的,太像了。
元朔帝几乎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原本第一眼瞧见时,元朔帝就觉那是自己最骄傲的长子回来了!因不舍自己这个可怜的老父,所以回来看他了!
待他问了谢远几句话,发现谢远行止有度,不骄不躁,礼法规矩样样不缺时,就更加按捺不住,将人叫到近前来细看了。
“好,好,好!”元朔帝将谢远细细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感激上天垂怜,竟是真的将他的天成送回来给他了么?
谢远心中皱眉,面上却只兀自板着脸,并不肯露出一丝孩子气或好奇之色。
元朔帝就越发满意了,不禁又拉着谢远的手,问起他的功课学业,弓马可好。
谢远一一答了。
元朔帝想到谢远和太子谢玉斐一样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禁开始按照一直在宫中被认真教养的五岁的谢容英的进度拷问起谢远来——毕竟,那位远山先生不喜谢远的事情,元朔帝明显是听说过的,且谢远之前一直是长于妇人之手,便只觉谢远大约和被精心教养的谢容英差不多的水平,便以谢容英的学业程度考谢远。
谢远自然回答的轻松。
元朔帝不意如此,顿了顿,又开始逐渐增加难度考谢远,结果,待到他将难度提高到十七岁的四子显王的水平时,谢远才终于面露难色。
元朔帝心中已然震惊不已,而一旁旁听的敬王与谢含英亦是惊骇不已。
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这个在山野乡村长大的孩子,仅仅上了两三年学的孩子,竟然能聪慧通透到这种程度。
元朔帝想到自己的太子,亦是小小年纪聪慧绝伦,然而他的太子与旁人不同,虽在功课学业上出色,志向却在疆场,不禁又问起了谢远的弓马和将来的志向。
谢远按照之前回答敬王的话答了,又道:“从前不知自己身世时,孙儿原想学得文武艺,报与帝王家,方不负数年所学;后知晓自己身世,听闻阿翁少年时为护卫北地百姓,祛除蛮夷,立下赫赫战功,护卫了无数百姓安危。孙儿便心有一愿。”
元朔帝道:“我孙儿有何心愿?无论是甚么,阿翁必定为我孙儿达成!君无戏言,阿翁绝不哄骗我好孙儿。”
谢远闻言一顿,才按照自己的想法,后退一步,抬头看向元朔帝,一字一顿道:“谢远愿为圣人马前卒,驱尽蛮夷,征战沙场,驻守边境,护卫一方百姓平安喜乐,此志不渝!”
元朔帝原本还微笑着听着,等谢远说完这番话后,他便立刻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小小少年,仿佛看到了三十几年前,他的长子,亦是这般年纪,这般模样,骄傲的站在那里,说将来要做他的马前卒,要为他打仗,要驱尽蛮夷,要金戈铁马,要护佑一方百姓,要为他解忧……
元朔帝忽然大笑三声,连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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