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者不知何等人物,竟以大仙命名,当自己是黄鼠狼不成?展长生嘴角微微一抽,便将那点笑意强压下去,不敢造次。
他只能从那老者身上察觉到细微灵力,约莫是炼气中阶修为,不足为惧。展长生却不改恭敬,仍是温言道:“大仙前辈这九曲大迷宫阵,是否不完整?”
那布法大仙白眉又是微微一挑,强辩道:“虽不完整,要阻寻常修士却也足够,你究竟自何处习得的阵法?”
展长生便取出在通天坊购得的那本《基础阵法》,价值五枚灵石,捧在手中,恭恭敬敬呈上,“晚辈正是自此书中习得。”
布法大仙一扫,更是吹胡子瞪眼,怒视于他:“这等寻常货色,如何同我精妙大阵相提并论!你少来唬我。”
展长生正色道:“前辈差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民间又有云: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基础二字,岂非正是天下万法的根基。前辈这九曲迷宫阵固然精妙绝伦,若细细推衍,这因地制宜,运用木气的手法,与基础乙木阵原理一致。这衔接回转处的灵石放置之法,亦可用二阶的迷踪阵举一反三……”
展长生这番长篇大论,半真半假,又掺杂了些载于《万阵归一》的原理,直听得那布法大仙两眼圆睁,自袖中伸出手来,抚须沉吟半晌,方才迟疑道:“奇哉怪哉,乍听一派胡言,细思竟言之有理……”
他又沉吟片刻,方才微微侧身,让出进门的通道:“进来再说。”
展长生笑道:“多谢老人家。”
他暗自警惕,迈入房门中,顿时足下一软,陷入一片软绵流沙中,眼角也瞥到银光闪烁,成千上百的飞刀迎面飞来。
足下流沙极其松软,眨眼便吞没到展长生腰身,飞刀自头顶划过,算是逃过一劫,四周却有无数头巨大毒蝎沙沙作响爬来,毒针高悬,青紫瘆人。
展长生却不动不闪,反倒垂目静默,忽然屈膝一蹲,自流沙中抓出一柄巴掌大的土黄小旗。
刹那间,流沙、飞刀、毒蝎烟消云散,半点不留。展长生立在木屋门口,那室内布置雅致,有如一间书斋。更有一盏黄铜香炉冉冉生烟,散发松木香气。
布法大仙已在木屋中唯一的圈椅中坐下,愠怒渐消,反倒露出些赞许之色,高深莫测捋须道:“果然有些真才实学,你这小子,倒有几分胆色。坐。”
展长生柔和笑道:“前辈谬赞了。”他一顺衣袍下摆,坐在一旁木凳上,又问道:“晚辈孤陋寡闻,竟从未得闻前辈仙号。”
那老者只是豁达一笑。
原来布法大仙果真是一头修炼成精的黄鼠狼,渡劫失败,被天雷毁了肉身,唯独留了一缕元神侥幸逃生。辗转落入上安村中,适逢村中一户人家大丧,他潜入灵堂,附身在那老者尸身内,借尸还魂,连夜潜逃,躲入后山中。
那布法大仙运道好,这老者身怀一点灵根,故而修炼一久,终于凝练了一点灵气,旋即便在山中布了迷宫阵,将半座山头据为己有。
这大仙能修炼至渡劫,当真有几分真本事,展长生肃然起敬,拱手道:“前辈半步成仙,可敬可叹。”
布法大仙悠然靠在圈椅中,叹息道:“往事不提也罢。老夫早已认命了,只愿安享余生,唯有一事放心不下。”
展长生心领神会,恭声问道:“莫非是偷山下农家酒肉一事?”
布法大仙道:“正是……绝非此事!”他怒瞪展长生道:“休得胡言乱语,老夫不过取些供奉罢了。那村中风调雨顺、不受虫灾,全是老夫阵法之功,供奉自是理所应当!老夫一身修为尽废,唯有阵法一道熟记于心,如今后继无人,委实痛心!”
展长生见他过得惬意悠然,口称痛心,却摇头晃脑,漫不经心。
不待他再开口,布法大仙又道:“老夫看你这小子有几分学阵法的天赋,不如拜入老夫门下,老夫自然倾囊相授。”
展长生先是一喜,又是一忧,却仍是道:“蒙前辈错爱,只是晚辈曾拜了个门派,不幸师尊却不在人间,故而无人指点。虽是如此,却不敢另投他人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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