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大门外,四五级的台阶并不难走,只是岁儿脚上使不上劲,整个儿要往前扑出去。
谢筝几乎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两人才踉踉跄跄下了台阶。
别看岁儿年纪不大,但跟着郑夫人,吃喝都不曾亏待,小脸圆圆的,身形微胖,又是心神恍惚浑身脱力,只靠谢筝一人,还真有些架不住她。
毕竟是个小姑娘,谢筝也不好让松烟或是留影搭一把手,就叫岁儿先倚着边上那只石狮子。
两只眼睛红肿,岁儿抽抽搭搭与谢筝道:“给姐姐添麻烦了,可我、我还是不信,我们夫人……”
谢筝安抚一般拍了拍岁儿的肩。
还没有实证,只靠罗妇人的几句话,谁敢断言郑夫人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旁人许是观望,而岁儿这样与郑夫人亲厚的,不信才是人之常情。
就像是整个镇江城都说谢筝与情郎殉情,萧娴从头到尾都不相信。
从傍晚出府到现在,谢筝还没用上晚饭。
自打入京途中体会过要饿死渴死的滋味后,谢筝现在是半点受不得饿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萧家去了,”谢筝与岁儿道,“你再缓口气,也早些回去吧。”
岁儿抓着谢筝的衣袖不肯松开,不住摇头。
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谢筝实在狠不下心肠,应了先送她回郑家,岁儿才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街上不似白日热闹,不少铺子已经打烊了,只几家客栈、酒肆还热闹些。
陆毓衍与苏润卿走在前头,低声交流着案情。
谢筝扶着岁儿,有点儿心不在焉,似是少了些什么,但罗妇人交代得已经很齐备了,思前想后,依旧没琢磨出来。
夜风从背后吹来,丝丝凉意划过,谢筝不自禁用手指贴住了脖颈,这才想起来,她的丝巾没了。
虽说夜里看不真切,不需要用丝巾挡住瘀痕,但那也是她的丝巾,没道理叫陆毓衍拿了去。
谢筝思索着等会儿问陆毓衍要回来,可抬眸看去,前头不见苏润卿,只陆毓衍一人的身影被路边酒馆的大红灯笼拉得长长的。
酒香菜香漫出来,谢筝吞了口唾沫,肚子好似要叫出声来。
松烟抱着个油纸包,小跑着从远处过来,前后一张望,问陆毓衍道:“爷,苏公子呢?”
“去给殿下回话了。”陆毓衍伸手从油纸包里拿了个包子。
“都是牛肉馅儿的……”松烟嘀咕了一声,看着怀里那七八个比他拳头还大上好几圈的包子,眼神往谢筝与岁儿身上一瞟,试探着问陆毓衍,“那奴才给两位姑娘分两个?”
陆毓衍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咀嚼咽下,没往后头看,嘴上道:“不然呢?你吃不完,拿去给郑博士吗?”
松烟吸了吸鼻尖,一时分不清自家主子这话到底是对他眼色的夸赞还是贬低,但总归就是应允了,他也不多想了,往后退了几步,与谢筝道:“两位姑娘,热腾腾的包子,填填肚子吧。”
香喷喷的包子在前,谢筝饥肠辘辘,也就不讲究了,赶紧拿了一个,又给岁儿塞了一个。
“你就是要哭,吃饱了也才有力气哭,”谢筝与岁儿说完,又问松烟,“你什么时候去买的包子?”
松烟一面吃,一面道:“一出衙门我就来了,我们爷说的,苏公子挨不住饿,让我先到香客居买牛肉包子。明明香客居的羊肉包子才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好,就因为苏公子喜欢牛肉。
前回他还提着一包卤牛肉去顺天府衙门,就是抓到韩婆子那一回,整个后衙里全是香味。
早知道苏公子要去殿下府里,我就买羊肉的了。
哎,阿黛姑娘,你喜欢羊肉的还是牛肉的?”
谢筝眯着眼咬着包子。
香客居是几十年的老馆子了,在隔壁街上,离他们走的这条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谢筝在京中生活的时候,就格外喜欢那一家。
谢慕锦休沐时,偶尔也会带着谢筝和顾氏到香客居,在二楼要个雅间,多是沿街的梅字间。
顾氏喜欢羊肉的,而谢筝心心念念的总是牛肉馅儿的包子。
皮薄、肉多,汤汁浸入了面皮里,入口香得她能把舌头都吞下去。
萧娴说她特立独行,明明香客居以羊肉馅儿出名,满京城都晓得,偏偏谢筝与众不同,偏好那销量远远不及羊肉馅儿的牛肉包子。
谢筝彼时笑弯了腰,旁人说好说坏她才不管,她只信自个儿的舌头,舌头说什么好,那就是什么好。
以至于五年前去了镇江,她还是念念不忘,几乎尝遍了镇江城中大大小小的酒肆小店,直到城里都有了谢知府家子的传闻,谢筝都没寻到能叫她满意的味道。
现在再尝香客居的包子,还是从前的老味道,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谢筝不禁笑了起来:“我呀?我喜欢牛肉的。”
“喜欢牛肉的?”松烟眼睛一亮,“那赶紧趁热多吃两个。”
谢筝不气,又拿了两个。
松烟看向岁儿,见岁儿鼓着腮帮子,看起来是在吃,心神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他只好闭了嘴,又揣着包子往前跑两步,去寻陆毓衍。
“爷,您要不要也再来一个?”松烟道。
陆毓衍睨他:“你够吃了?”
松烟嘿嘿笑,要是羊肉馅儿的,那肯定是不够的,他一个人就能吃八个,但牛肉馅儿的嘛,吃两个就差不多了。
陆毓衍又拿了个,道:“赶紧吃完,前头就到胡同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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