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不久,院外好远都听得见小知道的声音:“赵官人,李官人,我家公子来看你们了……”
赵宇起身,弹了弹破僧衣,背了手,走出房门,站在屋前。李越正和阿卓在书案上研究那些小笔洗什么的,这时匆忙地起身,也走出房门,正赶上看到小知道领着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进了院子,后面走进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李越看去,当时就傻在了那里。陆老爷说过陆敏年方十七岁,这的确是个少年人,他身上穿一袭白色宽衫,从领口下至衣襟,是用极淡的蓝色丝绸镶了边,腰间紧扣的束带勾出少年人特有的纤细笔挺的腰身。腰带下缀了一块乳白色玉佩,泛着水润的光华,仿佛是在质地柔软的白色衣褶间漂浮着。因未及冠,他头上只是束发,一只白玉簪子,相衬着他身上的白衣。
他乌黑的发下,额头光洁如玉,两眉清晰秀长,眼睛异常清亮,瞳仁黑如点漆,嘴唇红润,称得上是神清骨秀,玉树临风一般。最难得的是他的神情举止中有着种说不清的清贵风华,来自几代世家身世中沉淀下的优雅姿仪,还有自幼浸淫诗书古籍而不善社交的那种略带了清高的腼腆。
李越只觉得眼前少年典雅儒美的风姿,在夏日午后茂密的绿荫下,仿佛灼灼有辉,淡然绽放,让他突然神魂飘散,不知身在何处。
他看见那个少年张嘴说了什么,可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他努力露出笑容,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可突然间,迷离中,他眼中的天色暗了,火光映天,面前少年纯净洁白的长衫变得肮脏不堪,整齐的头发杂乱蓬松,面庞消瘦乌黑,嘴唇干裂,嘴角带血,手里持着一柄断剑,怒目向前……一柄长枪对着他的胸口扎来,恍惚中,李越看着那把长枪从少年的胸口扎入,又抽出来,一股鲜血随着枪头迸出。少年的身体向后仰着,可没有倒下去,反而把手中的断剑向前掷去,剑还在空中,长枪再次急速地刺入了他的前胸,几乎是同样的部位,这次长枪再抽出后,少年的身体仰倒在地,他明亮的眼神散去,眼睛半合,似乎在看着向他蔓延而来的火焰,满是血污的脸上,他皱着的眉头,慢慢展开……
李越的胸口大痛,仿佛也被长枪洞穿。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热热地从面颊流下,滴到他胸前破烂的僧衣上。
陆敏进了院子,看着屋前神色淡然地站着的赵宇,觉得和小知道的丰富描述及叔父书信中赞美的一样,如此冷静而睿智,有种泰山压顶而不惧的安然自若。
中午时,他从书院回府小憩,刚读了叔父几乎是字字泪泣求他回家的书信,就赶上小知道跑回府来。接着的半个多时辰,他就听小知道指天说地地讲他这一路的经历。从小知道在路上拦住了相貌老实的慧成和尚,到那位行将死去的孙小官人被治好,到孙小官人本来要对他托孤,到陆老爷担心忒甚,让赵宇传书,到这路去扬州,常州……种种历险,那位赵官人的神奇,各个随行人物的喜乐……小知道讲得口水乱飞,简直比说书的还精彩。最后不仅他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听,府中许多人都过来倾听。
听后自然要马上拜访这一行人,以免让赵宇他们等得久了,责备自己不懂礼仪。他下午还要去学院,顾不上休息,就匆匆地前来。见了赵宇,陆敏根本没有注意到赵宇的衣服和脸上风尘,马上就捕捉到了赵宇眼神中流露出的气质,一时心生敬佩,脸上微现笑意,举手行礼道:“多谢赵官人传递叔父家书,还把阿三……”他抿嘴微笑:“小知道,送至宅下。吾不及相迎,切莫见怪。”
赵宇也还礼道:“陆小官人不要客气。陆老爷馈赠丰厚,吾等本该尽责。”
陆敏不愿言及钱财,转目看其他人。这个站在阴影里的乞丐就该是那个持意加入但被赵官人反复拒绝的人了,这个肯定是阿卓了,这位就该是那个李越……他有些诧异:明明是个浓眉大眼爽朗伶俐的样子,小知道也说这个人极是活泼,可一见之下,怎么如此木然,笑得都十分勉强,现在又微张了嘴,无声流泪,眼泪在他满脸灰尘的脸上流下,划出几道十分不雅的痕迹。陆敏忙转移了目光,不想令人尴尬。
他再看向赵宇,真诚地说:“吾现下要去书院,下午会归居所。吾知君等只在潭州短暂停留,请君等日落酉时务必赴我宅中小宴,聊为酬谢,还请莫拒。”
赵宇点头,说道:“多谢小官人相邀,吾等定然赴约。”
陆敏又行礼告别,转身步履悠然地走了出去,小知道笑着对赵宇说:“赵官人,我们晚上见。”然后指了指满脸是泪的李越,不敢说什么,跟着那群仆人走了。
他们离开了院子,李越身边的阿卓拉着李越的手摇晃着:“叔叔,莫哭莫哭。”
赵宇看李越,低声地问:“怎么了?”
李越对着赵宇,张嘴喘息着,哭着说:“他……会死……”
赵宇看了一眼院门,乞丐走过去关门,赵宇拉着李越的胳膊进了屋,引着李越坐了,阿卓坐到李越怀里,一个劲儿拍打他的后背。李越哭哭啼啼地用普通话讲了他的幻觉,赵宇听了,也不说话,等李越完全消停了,对门外说了一句,“让他们抬水来吧,再上些小食。”门外的乞丐走了出去。
一会儿,乞丐回来了,接着,一队伙计就抬了大木桶进了院子,放下东西,伙计们相继出门,其中一个看着乞丐说:“喂,你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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