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面容儒雅,风度沉静,但神色中带着忧郁。见他们进来,举手施礼,示意他们坐下。陆秀夫面前的案上摆着李庭芝的书信,赵宇坐了,也不说话,等着陆秀夫开口。厅中有片刻宁静,李越心说这可对上了。赵宇讲究掌握谈话的主动权而陆秀夫惜字如金,城府深远,这次谁能占上风?他又想起魏云,如果那个少年在这里,不就更没人说话了?想到此不由低声笑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他们传递了他上级老领导的信,陆秀夫先开口道:“君等为扬州筹集粮食,解扬州困饥,乃是大义之举。吾也在他处听过常州赵宇之名,常州刘统制和潭州李知州都对君褒奖有佳。吾在此谢过君等。此是朝廷危难之际,不知君等可否要进入朝廷效力于国?”
赵宇欠了一□,说道:“吾等来此,正有此意。有军机大事相商,请陆公携吾等去拜见张世杰,容吾等私下密谈。”
陆秀夫看了看案上书信,又看了眼门口的仆人和院子中等待的人,赵宇再次说道:“吾等曾在夏初献马扬州。”
陆秀夫似乎想起了什么,盯着赵宇说道:“那时,方才五月,君就与姜都统说过,扬州将被围而断粮,还说过君将再次送粮。”
赵宇点头道:“我实践了我之诺言。”
陆秀夫又想了一会儿,起身说道:“请诸位移步,容我引君等去见张公。”
他们走向另一个宅院,向密集的兵士通报后,进入正厅。陆秀夫向一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的中年人说道:“此乃常州赵宇,字林西,吾等前来乃是这位义士有事与你我相商。”看来李庭芝在信中介绍得详细。这个中年人就该是张世杰了,他个子比较高,眉头相近,加上眉间有深深的竖痕,看着总像有些皱眉。
张世杰听说了赵宇名字,眉头更皱了,李越知道他大概想起了焦山之战前赵宇托慧成给他送的信。赵宇举手行礼道:“久慕张公忠勇,在下见礼。”
张世杰回礼,陆秀夫说道:“请闲杂人等退去,吾等要进内室商谈要情。”
内室里有卧榻和简单桌椅,他们都坐下了,这次赵宇直接说道:“元军已陷临安,必倾力围歼固守之城并追剿逃亡之皇亲。请君等立我为帝。”
陆秀夫一愣,张世杰惊得笑出来,看着赵宇说:“赵官人可真是异想天开!”
赵宇并没有笑,看着张世杰说道:“不如此,岂可改变现状?君难道要立两个孩子之一为帝?临安五岁小童现为元兵所获。蒙元已然放言说:大宋得之于孤儿寡母之手,也必失于孤儿寡母之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君若立一幼子,必然落入蒙元诠释,再现‘孤儿寡母’之局,难道非要等再失敌手,才明运理之数?君可曾记得焦山之战前,我留书之提醒?”
被点到痛处,张世杰青筋暴起,厉声道:“此时朝廷尚有兵士十余万人,民兵三十万,淮军一万,人数远胜于元军!”
赵宇摇头说:“往日战役何曾不是宋军兵数远胜于蒙元?可现今宋兵士气不振,百姓民心已失。二王逃出临安已然狼狈不堪,此时各方人士虽聚福州,但形势混乱。如元兵来袭,必呈水泻溃散之状,到时覆水难收,时局更危。若立我为帝,我马上出城与元军周旋,必可吸引元军注意,使福州军民少得休整,日后还能再振心力,复国有望。”
陆秀夫说道:“就是要立帝,也应选自赵室宗亲,有名有姓,有根有底。君自称常州赵宇,字林西,除此之外,无任何背景,怎可立为皇帝?”
赵宇问道:“君可记得理宗故事?”陆秀夫不说话了。
南宋亡国前的一个重要皇帝,宋理宗,根本不是皇子,而只是宋宁宗的远房堂侄,毫无任何背景人脉,是个百分百的平民。而就是因此,他被权臣史弥远选中,进了皇宫。皇帝死后,史弥远废了太子,立他为帝。此人在位时间很长,有四十多年,可惜大多时期毫无作为,脑子进水了一样,放着好人不用,专用坏的,把国家搞得一塌糊涂。他也没有儿子,他死后,养子继位。这位养子是他姐姐的儿子,生有缺陷,更软弱无能,但理宗说他得了一梦,梦中有人说这个养子如果为帝,会有十年太平。他就持意要立这个人都不正常的养子,这就是宋度宗。结果这个养子当了皇帝后,果然整整做了十年皇帝就病死了。这十年中,他不仅无能无德,还极为荒淫无道,创下了一夜与三十多个宫女荒淫的记录。他重用贾似道,国事每况愈下,民不聊生。襄阳被围六年而贾似道密不上报。他死后,贾似道为了自己的权利地位,立幼不立长,扶了个五岁的小皇帝,才造成了现在的覆灭局面。亡国之君不是这个小皇帝,而是他的那个爹宋度宗。所以平民成为皇帝在南宋朝并不罕见,甚至更稀奇的事都有,还经常出现大臣拥立皇帝的事情。
赵宇严肃地说道:“潭州粮食大概还能坚持半月,常州也不会更长。粮食一断,难道要军民饿着肚子守城?如福州无人立刻称帝出城,如何能吸引元军南来,以解诸城所围?五日内,我必为帝,登基五日后就离开福州,迎战闵地之元军!赵室宗亲中有何人能如此行事,吾愿为其助手。但时间上,不能再拖延!”
张世杰怒道:“君以为立帝就如君言这般容易?!天子天子,乃上天之子,是国之社稷之主……”
赵宇打断他说:“更应是百姓之护卫。天子之职自非儿戏,此时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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