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月侧身静立一旁,然后屋中走出一位干瘦的老人,他身量颇高,白衫破旧,头发蓬松灰败,脸上遍布皱纹,颌下留着一缕紫髯,然而他的那一双手干净洁白,润泽修长,根本不像是一位老人的手。
他下颌微抬,目光斜睥,冷冷地望着武夷宫一行人,神态中有些孤傲之气。左仲秋等人在老人的目光下不由气机一紧,这位老人就是花家的现任掌门花子穷。自败血之乱后,临危受命,独力撑起残破不堪的花家,如今花家元气渐复,花子穷居功至伟。
左仲秋见花子穷主动现身,只觉事情有了转机,不由心中大喜,正要迎上前去,谁知花子穷瞧也未瞧他一眼,径直踱步来到担架旁。他轻捋胡须,对担架上的人细细打量,脸色却是一变再变。
张元宗一旁早已瞧见了三人的诡异之处,第一人脸色惨白似鬼,第二人脸色胀红泛紫,第三人脸色半青半黄,但俱是气若游丝,好似随时就要断气,可是又看不出受伤的痕迹,由此可见出手之人的高明。
花子穷忽然没好气道:“还不快快抬到屋里去,放在这儿等死啊。”虽然语气恶劣,但是左仲秋却是如饮甘醴,一边连连道谢,一边叫人将三人抬到屋中放好。花子穷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神色,有意扫了张元宗一眼,对着花未眠道:“眠儿,你也进来帮忙。”
花未眠嫣然一笑,知道爷爷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也不在意。屋中极其宽敞,西墙那边摆满了十几个木制柜子,堆满了无数医书和药材,中央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东墙这边是一张宽大无比的木床,那三人正一字排好躺在床上。花子穷对着左仲秋冷冷道:“让你的弟子都外面候着去。”
左仲秋心知看病最忌打扰,遂摆手让武夷宫的弟子尽皆离去。对于张元宗,花子穷好似未瞧见一般,并未出言驱赶,张元宗安然处之,也不离去。花未眠悄悄对其报之以微笑,花子穷瞧见不由对其瞪了一眼。
花子穷正襟危坐,忽唤道:“明月。”花明月忙上前道:“爷爷。”花子穷平淡道:“你且为三人瞧瞧。”左仲秋闻言脸色微变,人命关天,花子穷竟然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诊断,真是有点罔顾他人生死。心中虽隐有不忿,可是眼下有求于人,也不敢得罪这个脾气古怪的花掌门。
花明月似模似样在床边坐下,一一为三人把脉,又仔细察看了三人的症状,再细细检查了全身,其余人屏息静气,不敢打扰。过了一炷香之后,花明月静立一旁暗自思索。左仲秋见状正要开口询问,花子穷打断道:“你可有了结果?”花明月道:“孙儿心中已有结果。”花子穷平静道:“你且道来。”
花明月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第一位师兄面色惨白,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应指松软,按理应是气血亏损,但如此也不至于昏迷不醒。第一眼瞧去倒像是大量失血所致,但是他全身没有伤口,也没有血气之味,因此不是因为外伤。”
他稍微一顿,坚定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血液发生了某种病变,方才听左前辈言道三位师兄乃是遭人毒手,因此这位师兄必是中毒,此毒融于血脉,专门破坏人的气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入情入理,左仲秋早已目瞪口呆,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暗道花家果然不愧是神医世家。
花子穷神色如常,但微阖的眼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欣慰之意,他平静道:“那第二人呢?”花明月不疾不徐道:“第二位师兄面色红紫,脉象端直而长,挺然而下,如按琴弦,其气机不利,脉道拘急拥堵,血流缓慢,是为弦脉。然而这位师兄经脉健壮,理应不会出现这种症状,想必是外力所致。”
“他全身颜色深沉,若是外行人,极难发现他的璇玑、紫宫、檀中、鸩尾、上院、建里、水分诸穴,都被人施用了一种阴损的手法。这手法极其高明,并未损坏经脉,而穴位处又有血块凝结,堵住血脉,时日一久,血块愈大,必定全身血液凝固而死。”左仲秋闻言心中一寒,对花明月更是刮目相看。
花子穷不置可否,示意让他陈述第三人的诊断结果。花明月不骄不躁道:“第三位师兄面色青黄,初看以为中毒所致,但他脉大而有力,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来大去长,身体反复如此折腾,必是精气大耗,才会出现青黄之色。”
左仲秋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何原因引起这般症状?”花明月不卑不亢道:“他身体里内息混乱,左前辈只怕以为他遭受毒手理应如此,却忽略了他的体内曾被注入了一股内力,这股内力与己身不融,发作时搅动体内真气乱窜于经脉,只觉脉象雄劲沸腾,安静时经脉疲软,所以脉象又虚弱难察。因为这股内力借内息混乱之状,才难以被察觉。”
左仲秋又怕又喜,喃喃念道:“花小公子真乃神医也!左某的三位侄儿定是有救了。”花明月闻言不由脸皮微红,迟疑道:“左前辈有所不知,我学医时日尚短,只会诊断,不会救治。”左仲秋不由愕然,顿时语塞。
花未眠趁机道:“几日不见,明月好生厉害!”花子穷怪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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