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冕问:“这些船都在做什么呢,怎么都不走了?”
莫尽言看了一下河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谷壳,说:“上面有船只下来,这些船都在等船下来再走。”
俞思冕看看河面,除了水流比较湍急,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这河道不窄啊,还不能容忍两只船并行?”
莫尽言摇摇头:“这一处河段水比较浅,许多地方都有礁石,现在是枯水期,这个季节只有一处地方能够过船,而且只容许一条船通过,如果同时上下,两条船就会相撞。所以上面一旦有船下滩,就会往水里撒谷壳表示要下滩了,下游的船只就会主动等他们都下来了后再上去。”
俞思冕点点头,原来如此。只见莫尽言已经将船划到岸边去了,那儿站了一群衣衫单薄、脚穿草鞋的男人,每个人肩上都挂着一副粗绳。莫尽言用当地话和那几个人大声问话,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莫尽言和其中一个说了一会儿,比划了一下手指,对方点了点头,将他的麻绳扔上了船。
俞思冕不大听得懂当地话,只依稀听到“文”这个词被反复说了几遍,便转过头去看莫尽言:“小莫你同他说什么呢?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莫尽言回过头来:“我在找纤夫,一会儿上河滩,水流比较急,风也有点大,需要找个人帮忙拉一下船,不然上不去。”
“纤夫?”俞思冕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纤夫,他生活在北方,水少,几乎没见过什么河流,这次南下,才见到这么多的水流,他知道有些地方,船不是靠划着行进的,而是需要拖拉着才能走动。
“嗯,有他们帮忙,船上滩会比较容易。”莫尽言一边回答他,一边低头将那个纤夫刚才扔过来的粗绳系在船舷边一个铁环上。原来这个铁环是做这个用途的,俞思冕心想。那粗绳足有成人的拇指粗细,仔细看,不是麻线制成的,而是细藤条扭结成的,用桐油浸泡过,又被河水和汗水浸泡了不知多久,整个乌黑发亮,看起来颇为结实。
俞思冕低头看莫尽言挽绳索时,上游已经有船下来了,那是一条比较轻巧的客船,只见船头立着两个船夫,左右各一人,手上的竹篙如戏法一般迅速在河中刺点,小船左右灵活地摆动船头,迅速掠过水面,如飞一般,眨眼间便到了眼前。那船上的一名船夫将竹篙往水底一插,便控制住了船的冲力,“哦嗬——”一声吆喝,显示出心情的畅快与得意,接着大声说道:“上面还有一只船,载满了茶叶,可能会慢一点,你们稍等一会儿,我们先行走了,祝你们好运!”
莫尽言挥挥手,大声道:“多谢老兄告知,祝你们顺风!”
14、第十四章 别离 ...
俞思冕看着他和那群船夫熟练地打招呼,这个莫尽言,是自己不太熟悉的莫尽言,这个时候,他是自信的,外放的,大方的,善于与人交道的。但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是温和的,有礼的,讷言的,甚至是谦卑的。然而这两个他,都让自己感觉到很真实,并没有哪个是在伪装,是什么让一个人有这样的变化呢?俞思冕心里突然打了个突,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但是心里又有些难过起来,这孩子喜欢自己,自己却不能对这种感情作出回应,心里便有了一些歉疚。
莫尽言走到船边,从船边拿出一根竹篙来,递给俞思冕:“俞大哥,上滩不能摇橹了,我要将橹收起来。你帮我撑篙吧。”
俞思冕接过来:“好。”
再看前头,一条比原来那条客船稍大的货船从上游下来了,撑船的人有五六个之多,水流速度很快,冲着船横冲直闯,船夫们则尽量用竹篙控制住船速,以防船下得太快而控制不住方向,万一磕碰上水底的礁石,就船翻货失了,甚至还要出人命。此刻莫尽言的注意力全都在那条下滩的船只上,俞思冕没见过翻船,但是从莫尽言和船上那群人肃穆的神色中看出了气氛的凝重,也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船。
在一个转弯处,一个船夫的竹篙下得稍微晚了点,船不受控制地往左前方冲了点,周围观望的人包括莫尽言和纤夫们都“啊”地惊叫出了声。另一个船夫眼疾手快,迅速补上了一篙,待下篙慢了那个船夫终于补上这一篙时,这船才止住了冲势,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俞思冕可以想见,刚才那一瞬间经历了怎样的凶险。
货船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下了滩。上行的船只终于可以上滩了,俞思冕这才知道,原来上滩比下滩更难。岸上的纤夫脱得一丝不挂,将纤绳套在肩背上,古铜色的身子抻成了一道斜线,以近乎半趴的姿势一步一步前行着。纤夫在岸上拉,船夫在船上撑篙,船上到最狭窄处,还有船夫脱了衣服,赤条条地跳到水里去推船,俞思冕看得身上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莫尽言:“小莫,我们的船也要这样才能上去吗?”
莫尽言看着那些上行的船只:“嗯,有些地方太窄了,水道又有些陡,需要下水去推才行。”
“那一会儿我下去吧。”俞思冕连忙说。
莫尽言转过头来,看着他,摇了摇头:“不,俞大哥你不熟悉水性,你在船上撑篙,替我控制方向,我下水去推。”
“我看水似乎也不深,应该不需要会游水。”俞思冕坚持道。
莫尽言摇摇头:“那只是看起来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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