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绰绰,雕栏玉砌,繁丽玲珑的桑落阁藏在幽深的梧桐树后,邶青槐刚出晓风居,就有人来通报说“国君叫槐姑娘你去一趟”。m 乐文移动网
踮着手里小小的一方木盒,邶青槐想了想说:“我待会儿再去。”
似乎对她来说,堂堂出云之国的国君也并非是什么尊贵的人物。
侍女毫不意外地点头,邶青槐让粉蝶带缠着她要一同去桑落阁,实际上则是想看热闹的小狐狸天姚去练武,天姚顿时哭丧着脸,看着摩拳擦掌的粉蝶连忙喊“救命”,邶青槐只当没听见,祭出了法宝就往桑落阁去了。
抬步走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邶青槐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没抬手动了下真气,风就把门吹开了,商白芙坐在里面,捧着书发呆,在门撞到门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后,她才骤然惊醒抬起了头,浅浅一笑:“帝姬。”
邶青槐察觉到她的脸上是让人不易察觉的憔悴,商白芙知晓她这次是去云隐宗,邶青槐将木匣子放在了桌面上,在商白芙疑惑的目光里将它打开了,一阵青烟冉冉冒出在地面上凝成了一个纤弱的身形,水蓝色衣衫的女人抱着怀里的枕头痴痴地笑着,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轻唱着古老低哑的童谣:“囡囡乖,囡囡最乖了,囡囡你想爹爹了吗?娘/亲在囡囡身边,娘/亲会陪着囡囡的。”
商白芙愣在了那里,她已经有五百余年不曾见过她娘/亲商琴了,即使每每子夜梦醒,摸着枕头上显而易见的润湿,她都会想起女人哄她入梦时轻柔如梦的低语,和轻纱薄暮般温煦的眼神,紧接着,被迫成为炉鼎的耻辱,和她永远不能对少主说出口的隐秘爱恋,就像是心头刺般折磨着她,头晕目眩,难受得想要作呕。
“为什么……”商白芙看着跪坐在地上,只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变迁毫无触动的商琴,衣袖下的手指默默地攒紧,“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为什么不杀了她?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女子的眼眶骤然变红,她冷冷地盯着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森冷质问,神色平静如昔的邶青槐,发问一声比一声冷淡,也一声比一声要大声。
“我并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邶青槐手腕翻转间,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扣住了商白芙的手腕,将冰凉的刀柄递入了她的手心里,商白芙就像是被吓了一跳,手就要缩回去,手腕却被邶青槐死死地擒住动弹不得,“人我带给你了,想杀想留,随你的便,与我无关。”
与她无关。
是啊,邶青槐没有答应过她,她那时只是选择了沉默而已。
商白芙很清楚,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下不了手,才会任性地希望由邶青槐来动手了结了商琴,了结掉让她痛苦了一生的罪魁祸首!
“杀了她……”商白芙的语气弱了下去,她挣扎着想要收回手腕,匕首从她手心里掉了出来,她根本就握不住它,但嘴里仍旧在恳请道,“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最后她终于一把甩开了邶青槐的手,大声地喊着:“我叫你杀了她啊,邶青槐!”
商白芙一直都叫邶青槐“帝姬”,这饱含尊敬的称谓里,商白芙究竟是带了几分的敬意,邶青槐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是商白芙的生存之道,乞求强者,蛰伏下去,生存下去。
而如今她连这称呼和她的生存之道都抛却了,但邶青槐却觉得这样的商白芙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我记得你问过我……”匕首被商白芙甩到了墙壁上再砸到了地上,发出了单调的金属响声,邶青槐侧眸看了眼掉到了案几下面的锋利匕首,又看向了她,“我的母后是怎样的人。”
商白芙微愣,不明白邶青槐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母后她没有爱过我。”邶青槐稍稍一顿,用着漫不经心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一字一句,“在她怀上我的那一刻起,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她没有一时一刻爱过我。”
说完了这句话后,她就转身往外走去,很快的下了楼。
“姑娘,姑娘你怎么哭了啊?”商白芙一直站在那里,久久地回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她脑袋里也什么都没有思考,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当窗外响起了清脆悦耳的报春鸟的啼叫时,她知道邶青槐已经走远了,角落里的匕首搁在那里,匕首上倒映着细碎的阳光,像是折射着湖面般波光粼粼,她没有一丁点儿地力气去把它捡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不论是刚才还站在她身边的大活人转瞬间被推入了岩浆,还是被邶青槐装在木匣子里带回来,都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水蓝色衣衫的女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疑惑不解的看着满脸是泪的商白芙,语气很担忧:“囡囡也爱哭,你呢?是不是也是饿了才哭的?”
她哭了?
商白芙伸出了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她看着怀抱着枕头的女人,轻轻地,慢慢地问着:“你爱你的囡囡吗?”
“当然,囡囡那么乖!”女人一脸幸福地摇着怀里的枕头,“囡囡最乖了,囡囡喜欢吃糖葫芦,喜欢睡绣着芙蕖花的枕头,因为我跟她说过她名字的由来,囡囡的名字很好听,是我给她取的,叫白芙,囡囡还喜欢听我给她唱得摇篮曲,她喜欢……”
静静地听着女人不断得数着那些她因为没人关心,早已经忘掉或者改掉了的小习惯,商白芙忽然插了一句:“如果你的囡囡想要你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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