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猴见是他,方真的明白为何刚刚的奴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是怕小侯爷和小节度使在教坊里闹起来,如何能休。宁小猴一来,便有人喊着告诉了莞官,莞官原躲在了厕所,听了如闻福音,忙跑了出来求救。宁小猴见莞官如此,一边笑一边说:「这是怎么了?原来我让你改名做『莞官』,是偏爱你『莞尔』的模样,如今哭成个大花脸,算怎么样。」那小王爷见莞官平日娇气放纵,如今却这样子,实在可怜,但也不想和那个太华家的公子闹起来,便笑着劝道:「可不是,平日那点气派都不见了,叫人笑话,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出去游乐一下罢。」莞官便抽嗒着答应了。他们正要去门,却见几个脸生的戏子叫道:「找着了!找着了!还不找着这个臭粉头!」
小王爷问道:「这几个人脸生,不知是谁家的?」宁小猴笑道:「也不必问了,自然是那曹姜县男的。」原来曹姜所封的虚衔正是『县男』。这曹姜听了下头的戏子叫喊,便也下来了,众人见这曹姜生得彪悍,颇有武门风范,棱眉深目,阔口方脸,双腮染了酒气,一片泛红,竟有几分像关公的雕塑,只是没那个正派的气度,只有些刁钻的戾气。还如此,小王爷却又想:京中公子多姿柔风雅,就算是戏班的武生也鲜有这个粗犷模样的,如今一看,正是各处风光养各样的人。
曹姜大步走了下来,带着一身酒气。莞官只吊着一双丹凤眼骂道:「你还不足?竟要打死我才罢!」曹姜听了,一双虎目瞪起来,教人胆战,未说一句话,莞官又怕起来,只哭向小侯爷说:「便是他要置我于死地!我一个男人做了相公,这辈子也就如此罢了,死了原也不足惜,唯独是小侯爷,我若被他就地治死,岂不伤了您的颜面?」曹姜笑道:「我倒听明白了,这就是你那个姘头了!」
宁小侯爷不接这话茬,只问道:「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阁下?」曹姜两鼻孔一哼,也不接话。这其实也是小事,曹姜听闻莞官的《长生殿》唱得最好,偏要他来,莞官昨晚吃多了,今天懒得动,便以病推辞。曹姜哪里是能这样打发得了的,本来就有些气了,众人怕得罪他,到底说动了莞官来,莞官拗不过,只好来唱,又说:「我只是去唱的,不作陪。」故他唱的好是好,但却一副骄傲的样子,又不妆扮,又不陪酒,让曹姜这块爆炭动了火,非逼他吃一盅,只说:「爷们去过的地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从没见过倡伎不肯吃酒的,莫非是看不起爷们,或就你是最高贵的一个!」莞官哼哼两声,只抿了一口,就佯咳起来,便道:「果然是受了风寒,才不奉陪的。」曹姜只道看不惯这个做作模样,又逼他吃,只说:「今天你吃完这一盅,待会儿我让太医给你看!要吃什么人参燕窝的我给你十斤也使得!不过是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的。」
莞官却不肯赏脸,只道曹姜是什么『县男』又哪里越得过小侯爷、小王爷,多少什么『县官』『县丞』甚至州府上的都对他殷勤的很,他便看不上,只冷笑道:「大概公子刚来京都不久,不知道这边的规矩罢。好歹这也是官家的教坊,不知道公子说的『地儿』是什么地儿,想必不是咱们这样的地方。我原是官家里唱戏的,又不是外头的粉头戏子,有时好了,自然会和贵客吃酒谈诗,若不好时,只略唱一下,应个景儿就是了,从没有天天陪酒卖笑的道理,那可成什么人了!就是咱们京城里的小侯爷、小王爷,有时候见我想喝两杯还不让,说我是卖艺为生的,喝多了坏了嗓子岂不是大事。」曹姜最受不了气,哪里听的他这阴阳怪气的一顿编排,捋起袖子就打他。莞官也不是个省事的,满口大叫,曹姜才刚伸手还没打人,他便要咬人扯头发,只是曹姜是个摔打惯的,哪里怕他,只是被他这样惹得更恼,越发下手重了。旁边的人虽也拉扯,却禁不住曹姜是个力大如牛的,一时几个年青的奴人都拦不住他,且又不敢叫动护院来扯,莞官才知道祸事了,忙跑了。
众人也不好劝和。小侯爷深知莞官脾性,前些天说是怎么踢伤了傅天略的猫,傅天略气得要打他,但是又知道傅天浪必然不肯为了猫伤人,正想着怎么偷偷算计他。小侯爷深知傅天略不好惹,便带了莞官去赔罪,又赔给了傅天略好些银子,再打了几个金铃铛、银钵送给猫儿,傅天略口气才软了些,只说:「你给了猫儿,却不给我家的狗,怕他们吃醋,以为我偏心。」小侯爷才又多赔了一些银两,兼送了好些蒙古进的风干黄牛肉来喂狗,才算罢了。
如今莞官见小侯爷来了,忙出来卖乖,只哭哭啼啼,听到曹姜开口骂人,莞官便忙说道:「这位县男说话也太没分寸了,怎么在贵人面前口不择言?这位是宁恩侯家的世子、这位则琼王家的。」这话说了出来,曹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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