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错拉着迟衡就走。
金晖之下,山林静谧,漫山皆着金色,站在山顶上往下俯视,十分耀目与安宁。有霍斥这个祸害,传闻中火罗山也是一个大贼窝,谁想这秋日里走一遭看一遭,迟衡生出些不同的想法。
见他分外专注,安错笑说:“这是西金树,每到初秋叶子就是金黄色,深秋时如火一样,火罗山因此得名。西金树多的地方,都不会有铜铁矿产,却盛产一种水碧石,这种石头有蜂窝似的纹路,可以入药,可祛风除湿,治目赤肿痛。也有些女子将水碧石磨成手镯,乱充碧玉。”
迟衡坐在石上,看看景色,挖挖半枯的药草。
汗低下石,溅出血色。虽然安错总说没事,但看着一颗一颗血汗,难免心惊肉跳,迟衡拿着小铁铲一边扣着土,一边问:“你们就住在火罗山上吗?为什么住这么远,人来看一病多费劲。”
安错摇头:“我们原在元州,因夷山火罗山一带发生了人瘟,才被霍斥请到这里来的。”
“人瘟?”迟衡惊了,他从没听说偌大的夷州有瘟疫。
“你当然不知,这种事,霍斥捂都来不及,怎么会四处宣扬?不过你放心,自我们来后,这瘟疫已经控制住了。”安错说的坦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元州城也传闻爆发了,我师父才赶去的。”
“元州城?要紧吗?”
他蓦然一紧张,安错困惑了:“如果发生,肯定更严重。这里因人烟稀少,人又多是干活的,顶多就是横躺在家形同废人。有人去世,别人也当是暴病;元州城不一样,人多,流言多,说风就是雨,前几天听说还把患病的人就地埋了的惨剧。”
颜鸾,得了一个麻烦至极的城。
人瘟不比其他,不仅损耗壮丁,更引得人心惶惶,此时准保有什么“灾星当道”的流言散播,只怕颜鸾难攻更难守啊。
迟衡如坐针毡。
安错继续说:“其实会出现人瘟是有预兆的。早在三月,夷山一带出现过青耕鸟,青耕鸟是一种青羽青足的鸟,会发出‘疫疫疫’的叫声,古早就有传闻,青耕鸟出,天下必有大疫。”
“死了多少人?”
“这可只和你说,我们来之前至少也有百来人。”安错捏了捏药草放进背篓,“自从我们来之后,给所有的人都配上了草药和药方,再没死人。可也仅仅是没有死人,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病倒。”
安错说这话时,流露悲天悯人的惆怅,真是医者父母心。
“这病就没法子了?”
“有。我们只要能找到一种绿中透红的水碧石,叫绛石,绛石可以阻止人瘟的蔓延,患病的人也可以得救。”
“哪里能找到这种石头?”
“在晚上,混杂在水碧石之中,这种石头会发出微弱的光芒。”安错指着地面说,“我们一块一块地翻开,就可以了。”
干找吗?
怎么听都很不靠谱呢,迟衡抱一丝幻想:“你师父临走前让你找的吗?”这样也可以理解安错的背篓中为什么会有两块大烧饼了,一晚上都找石头,不吃点东西早得垮了。
谁知安错摇头:“不,是我自己想出的。”
无语地看着自信满满的安错,迟衡想,他一定是遭报应了,才会落在这么一个做事没谱的家伙手里。那些青耕鸟啊水碧石啊怎么听怎么觉得虚无,莫非是安错无聊时杜撰出来的,迟衡半信半疑。
安错却乐呵呵的说起草药的药性,滔滔不绝。
很快,天色就黑了。
西金树枝叶舒展如同伞盖一样,散发出似松又似柏的涩涩的木香,密密地长在一起,将苍穹之上星月的光芒遮了好多,到处黑乎乎的,安错还真是好耐性,指着一棵树说:“这一大片我都找过了,今天从这里开始往西边,一块一块翻过去,绛石一般是隐于普通的水碧石之下的。”
说完,蹲在地上,用手逐一拨开石头。
水碧石小的比手指还小,大的合抱不住,迟衡翻了一会儿。风徐徐,他的额头和肩背开始汩汩冒汗,擦都擦过不来,最后那汗跟淌水一样,把水袋里的水一饮而尽后,很快就倦得不行,靠在一块石头边瞌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飓风袭过,翻起无数叶子,一个寒战惊醒了迟衡,他揉了揉眼,四周还是黑黑的,薄薄的光芒从天空洒下,祥和一片。他扭头,清晰地看着远方有个人影,是安错,他还在一块一块地翻着水碧石,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从二人的距离上看,安错至少找了两个多时辰了。
心头一股一样掠过,迟衡凝视着安错的背影,许是眼神恍惚,他觉得安错身上也有淡淡的光芒笼罩。
深吸一口气,迟衡大声喊:“安错。”
安错回头:“欸,这里……”
黑夜中两个声音一呼一应,惊起若干只栖息的鸟儿,扑棱棱地发出乱乱的声音,而后又复归宁静。迟衡跑过去,二话没说低头就帮着找。安错笑了一笑:“睡醒了?不能翻得这么快的,容易漏看的。”
学着安错的样子,一块一块仔细翻过去,迟衡问:“不累吗?”
安错眼睛亮亮的,唇边笑出一个梨花涡:“不!一定要找出才行,等师父一回来,便能看到绛石的奇妙,那些生病的人也不会一直一直的愁了。”
“好,一起找。”
虽然将信将疑,迟衡找起来比方才认真得多,一边抹汗一边蹲身找。纤月西行,匆匆天又半明。二人一无所获,望着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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