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领了米粮的百姓无不念叨着皇帝和二皇子,一时间杨时声望大涨。
相比之下,杨进就没有这么好命。
此次受灾的州县不少,所需粮饷合在一起数目不小。虽说国库所存颇丰,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再加上还得顾及军饷和留存,很快国库便开始吃紧,不得不向富商绅士募捐粮食。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说句实话,若放在平时,富商绅士也乐得捐些钱粮博个善名。可如今这形势,家底薄些的自顾不暇;家底略厚的,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叫人议论。
若强令他们出钱出粮,难免激起民愤被人诟病。可若略略软弱些,又有谁肯白白掏自家腰包呢?
这差事自然无人愿领,最后不得不落到了杨进头上。
一时间,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在承乾帝的几个儿子中,唯有杨进的母亲只是一名小小的才人;平素相处时,他也没有显出什么不得了的才干,因此并不显眼。
承乾帝曾公开评价五皇子“纯孝可嘉”,这虽是一句赞赏之言,但在旁人看来,未必没有“此子无甚大才”的意思。
十几日过去,情况果然如预料一般不如意。
加上国库最后匀出来的,杨进一共只筹集了五千余石粮食,以及不足一千两的银子。这点数目,连河南道的空缺都不够填,更不用说救济江南了。
承乾帝很愁,杨进更是一筹莫展。
这种事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冷着脸往别人跟前一杵,吓唬犯人或许有用,要钱要粮就只能起到反作用。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动用手中富商绅士们的隐秘把柄的时候,手下忽然来报,说有人一口气捐了一千多石粮食!
杨进又惊又喜,只要有人肯带头,那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丰裕斋……
看着捐赠店铺的名字,杨进一愣,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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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业萧条之际,许多店铺老板又羡又妒地看到,丰裕斋独辟蹊径,抱了一条好大腿。
一千多石!
一斗米时价三十文,一千多石就是足足三百两!
这还是时价,米价眼看着正不断高涨,谁知道睡上几夜,这一千多石又能卖出什么价钱?!丰裕斋这次也算是出了血本——不过却是值了!
整个西市的人都看到,皇帝贴身的公公张顺江带了一队黑衣骑,捧着丰裕斋的牌匾,从皇宫一路敲敲打打吹拉弹唱,足足绕长安城走了一圈,引得男女老少都来看热闹。
不仅如此,五皇子杨进还在朱雀门贴了告示,嘉奖丰裕斋的义举。
五皇子姑且不论,但张顺江是什么人?那可是内侍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皇帝身边伺候的公公。
丰裕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绝无可能请得动张公公撑场面,唯一的解释,那是皇帝本人的意思。
如此猜测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家夜不能寐。
有人暗地里捶胸顿足,后悔自己没有这个眼力见儿,错失了这么一个光宗耀祖的大好机会——入得天子之眼是何等殊荣,莫说三百两,就是花三千两也不为过!
还有一些人则十分后怕。他们原本是等着看五皇子笑话的,难道不知不觉间,竟然驳了皇帝的脸面?
不管到底怎么想,从这日起,
也许皇帝碍于脸面,不肯亲自下旨,富商绅士们仿佛终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解囊募捐。
此时他们已经不求在皇帝那儿捞到什么好处,只求自己不要成为动作最慢的一个,扎了皇帝的眼睛。
几日过去,杨进募集的钱粮迅速累积到一个可观的程度。
他亲自查完账目,忍不住往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可以回宫交差了。
不过,杨进很快又想起一事。他缓缓靠上软椅后背,右手指节轻叩扶手,沉思片刻,又看看天色未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杨进挥退手下,换上一件不起眼的外袍,只身出了门。目的地,便是此次募集中助他良多的丰裕斋。
三百两,对于一个小小的点心铺子,大约便是能周转的全部银子。
肯如此倾囊相助,定也下了不一般的决心。这个情,杨进领了,而且是心情愉快地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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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听过账房先生报出的这月进账,惊得有点合不拢嘴。
“莫不是算错了?”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若不是算错,为什么这一月的进账,比先前半年的还多?
崔容“噗嗤”一笑,对张氏道:“这几日生意怎么样,乳母可是知道的。”
张氏故意拍了拍胸口,做出心有余悸的模样:“老婆子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一句话说得,屋里所有人都笑起来,再提起这段日子丰裕斋的盛况,言语间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自从张顺江张公公来了那一出之后,丰裕斋名气大涨,简直日日门庭若市,店里的点心供不应求,去的晚些就买不到。
生意火爆,老板娘张氏的身价也连带水涨船高,一时间也成了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有好事者称丰裕斋为“天下第一点心店”,竟然没多少人提出异议,可见丰裕斋确实红极一时。
正说着,李福过来报,上元节那日和少爷一起的公子来拜访了。
张氏等人已经知晓那是五皇子殿下,顿时有些无措,崔容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亲自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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