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江可舟感觉那股与他相抗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大狗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他胸口,几乎给他砸出一口老血来。
他放任手臂摊开,用膝盖把狗的尸体从身上顶下去,闭着眼,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反复积攒了几次力气,才从地上坐起来。他手臂手指已经脱力,连铁链都握不住,只好放任它自行脱落,带出一溜长长的血痕。
狗死了,但这事还没完。
江可舟像个电影里的丧尸,双臂不自然地下垂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窗前。他勉强地踩着边上空铁笼,爬上窗台踢开窗户,把两条腿挪出窗外,然后就着这个坐在窗边的姿势,整个人呈自由落体状地跳了下去。
江可舟保持不住平衡,落地时脚崴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他干脆就地打了个滚,卸去一部分力道。
这下滚了一身雪,比刚才更狼狈了。
江可舟原本做好了出门遇见一道爬不上去的围墙的心理准备,谁知否极泰来,绑架犯走得太匆忙,给他留了一道四敞大开的大门,门外一条十几米的土路,尽头就是国道。
他在凛冽寒风中回望这片黑漆漆的养狗场,将它的模样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西华盛景监控室。
后院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恰好拍到了今晚唯一一辆从后院开出去的车的影像。叶峥直接走了公安系统的关系,开始追查公路监控。江可舟始终不接电话,叶峥怕不停地打电话会直接将他手机打没电,又始终心怀一丝侥幸,便让严知行每隔十分钟给他打一次电话,响几声没人接再挂断。
交警队提供的监控录像显示货车离开酒店后,开上五环一路向北,然后沿着某国道开往城郊,最新调度来的摄像是四十分钟之前,货车停在了一处收费站前。
严知行听着话筒中单调反复的长音,忍不住看了一眼盯着监控屏的叶峥。
作为助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峥这几天身体状态如何。也正是因为这份心知肚明,才令他更诧异,那个包养来的男人在他心中得占多大的分量,才让叶峥为他不管不顾到这个程度?
更遑论他们已经分手了。
严知行出神间,电话已不知响了多少声,他反应过来,正欲挂断,那边突然出来一声细微的电子音。
“喂……叶峥?”
这个声音此刻不啻于,严知行手跟着狠狠一哆嗦:“叶总!”
叶峥腾地起身,劈手夺过电话:“可舟?是我……你现在在哪儿?说句话!”
“叶峥,叶峥……冷静,听我说,”这是江可舟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也许是声音不大的缘故,听起来竟然意外地有种温柔安抚的意味,“我被人绑了,但是现在逃出来了。没受重伤,就是手上被蹭破了点皮。别担心。”
“我手机电量不多了,不要打断我,安静听我说。”
他的声音冷静稳定,有点气息不稳,但每一句都笃定无比,仿佛早就在脑海中排演过一遍,带着令人信服的可靠感。叶峥伸手按下免提:
“第一,查一下本市近郊,哪一条国道旁边有中小型养狗场,距离西华盛景酒店大概五十分钟车程。我就在离养狗场不远处的国道旁边。”
“第二,你今晚喝酒了,如果要跟过来,找个司机,绝对不能自己开车。这边路上有积雪,路很滑,一定要小心。”
“第三,查一下离养狗场最近的医院,我不小心在铁窗上蹭了道口子,可能需要尽快打一针破伤风。”
“还有……”江可舟那边停顿了片刻,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叶峥听得揪心,正要开口问他怎么回事,江可舟喘匀了气,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道,“刚站在风口上,不小心呛风了。没事。”
“嗯,没有其他了,就刚才那些。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挂了。”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叶峥皱起眉头。按理说他提心吊胆一整晚,这时听见江可舟报平安理应松一口气,可始终缠绕在他心头隐隐不安却始终未曾消退,反而又添一重疑惑。说不清是哪里不对,这样细致妥当的安排符合江可舟一贯性格,可恰恰是太平静了,所以才格外令人不安。
江可舟骤然碰上这种天上掉坑的事,死里逃生,一个人在荒郊野岭,就算他此前有过类似经历,也不可能毫不慌乱,甚至还能思虑周全到在电话里叮嘱他不要酒驾——这得是一种什么程度的心大?
江可舟是圣母病晚期无药可救,还是爱他叶峥爱到连命都不要了?
严知行查到江可舟所说的地点,汇报道:“叶总,符合江先生说的只有一家,城郊301国道附近瓦片沟有一个小型养狗场,叫顺发狗场。”
“知道了。”叶峥披上大衣,拎着车钥匙边走边吩咐:“知行,你搜一下最近的医院,立刻过去待命。”
叶峻走过来接上话:“让樊川给你开车。我先回去,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哥,”叶峥停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今天这事,多谢你了。”
“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别着急,”叶峻拍了拍他,“去吧。”
☆、cer21
手机右上角电池一栏显示着50,江可舟想了想,按下关机键,随后姿势怪异地将它丢进口袋里。
他深吸了一口郊外潮湿冰冷的空气,让这股带着野草味的冷空气周旋于气管肺叶,再缓缓地吐出。至此,今夜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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