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日沙陀在鸿胪寺卿毙命之处找到灰色粉末与当日在密林发现的粉末一致,我便更加确定,这几日发生的这几个案件,全是同一件。”
沙陀彻底懵了:“你是说,这鸿胪寺卿和天街朱雀,还有观星台上的事故,全是同一回事?”
狄仁杰点点头。
尉迟厉目一瞪他,追问:“这粉末,为何我们当时去并未发现?”
“大人,是水。”狄仁杰取下别在腰间的银壶,踱到一边灌了点水再倒回堂上,又从布包里捏了一点灰白色粉末洒在地上,然后往地上倒水,果然刚刚还是灰白色的粉末一遇上水,瞬间就没了踪迹。
“当日救火,鸿胪寺的人必定往屋内泼了许多水,这粉末一遇水就消失,但水一消失,它又会显现出来,我们便是这样才没有发现这些粉末的。”
沙陀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那这些粉末与那日邝照带回来的烧焦碎布有何联系?是不是就是同一种东西?”
狄仁杰蹲在地上,看着又重新显形的灰白色粉末,沉默地摇了摇头。
尉迟真金站得笔挺,只一言不发地紧盯着狄仁杰手里的银壶。
狄仁杰觉得气氛不太对,盯了尉迟真金鞋尖好一阵才抬头看他,谁料一抬头就见尉迟真金一脸凝重,似乎有话要说。
“尉迟……”狄仁杰站起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不料尉迟真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银壶,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笑意,眼神矍铄地看了好一阵子,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沙陀趴在官阍的公案上慢慢直起身,面露惧色地看向狄仁杰,不料狄仁杰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尉迟真金笑够了,才一甩玄色披风,单手叉腰,又将手中银壶扔给沙陀。
沙陀不料他有此举,慌忙之下没接住,弄得一身混着酒味的水,甚是狼狈。
“你,明日便带我去见太医王溥,若敢不从,我便教你尝尝我地牢里烙铁的滋味。”
沙陀一脸惊恐,嘴也吓得大张开来。
尉迟真金久久等不到他的答复,怒目圆睁地等他,厉声道:“懂吗?”
“是!是大人!”
尉迟满意地笑了起来,又转过身,微微仰起脸看着狄仁杰道:“狄仁杰,我看你能聪明到几时?!”说完,便又大笑着迈步走开,最后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沙陀和狄仁杰。
沙陀连忙站起来,缩到狄仁杰身边低声说:“狄仁杰,救我。”
狄仁杰笑着往尉迟离去的方向瞥了眼,然后后退一步,给沙陀做了个揖,恭敬道:“有劳沙陀医官,在下也想拜访王溥太医。”
“你!”沙陀气得直瞪眼。
狄仁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早些歇息’就走了。
沙陀看了看他俩离去的背影,又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果然只剩他自己一人了。
“完了。”沙陀哭丧着脸,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壶。
第18章 【13 无事不登三宝殿】
“沙陀,沙陀!”
“沙陀你醒醒!”
被叫之人不耐烦地甩甩手,又侧过身试图无视骚扰再续美梦。
狄仁杰坐在沙陀的床边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再次唤他,就被尉迟真金按住了肩膀。
尉迟示意狄仁杰闪开,然后真金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沉声道:“沙陀忠,若你再不起来,本座就当你无故旷工,今月俸禄全扣。”
被窝里的人闻言双肩一震,明显是醒了的,却反常地不畏尉迟真金的威吓,依然缩在被窝里不起来。
“你!”尉迟不料威胁无用,气得直瞪眼,“朽木不可雕!”
狄仁杰见他想拔剑,连忙上前阻止:“大人莫动气。”接着极力挤入尉迟和床铺之间,又道:“沙陀,我也知你有难处,但若果破不了案,莫说是你我之命,连整个大理寺的人都要跟着陪葬。难道你忍心见大理寺遭世人耻笑吗?”
沙陀听了,良久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看着狄仁杰:“我……我这就去穿衣洗漱!”
“那还不快去!?”尉迟朝他怒吼一声,吓得沙陀立马从床上弹起,抄起地上的靴子就跑了出去。
狄仁杰看着沙陀惊慌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沙陀亦有他的难处,不然依他的为人,绝对不会诸多推搪,大人又何必如此劳气?”
尉迟瞪他一眼:“怎么,何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他是我大理寺的医官,就是我的属下,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木不雕不成材,本座亦想他能早日独当一面才严厉要求,何错之有?”
狄仁杰叹了口气,站起来对他一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大人可曾听过‘过刚易折’?法律不外乎人情,在下担心大人过分严于律己,会适得其反罢了。”
尉迟撇嘴斜睨他,语气不善道:“你这是何意?”
狄仁杰再一拱手:“只是担心大人,别无他意。”
尉迟甚为受用,面色稍霁,但依然冷哼一声:“多余!”罢了就僵直着转身,迈步离开。
沙陀说到底还是惧怕尉迟真金的。但若要比较起来,他师傅王溥王太医,却是比尉迟真金更为恐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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