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翼这下可为难了,他既不能说自己是卫云翼,也不能随便报个娘娘的宫名,只能捏着根毛笔,不知如何出口。
正这时,却有一个人从里间出来,一看见他便停住了脚步,远远地问了句:“可是卫大人来了?”
卫云翼一听这话便抬起头来,后生闻声也回头看去,原来是秘书丞,也就是秘书监的第一大官。
“可是胡大人?”
秘书丞一见果然是卫云翼,便赶紧几步过来,一面命了后生继续去做事,一面拉了卫云翼到个背人的地方:
“卫大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卫云翼拱手一礼:“卫某在宫中无事,所以来此处借点书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秘书丞胡大人略皱了皱眉头:“倒没有什么不方便,你与我也是老交情,借点书的话……你下次差个下人来就好,何必要亲自过来呢?”
卫云翼一听这话便明白了,自己这身份,若是跑到这里来,给人知道,怕只会让秘书监沦为别人的笑柄。
“卫某明白,以后断不会再来给胡大人添麻烦。”
胡大人一见卫云翼这样,心里也觉得万分歉疚,便又叹了口气:“卫贤弟,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二十三回下
胡大人一见卫云翼这样,心里也觉得万分歉疚,便又叹了口气:“卫贤弟,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胡大人但说无妨。”
胡大人犹豫了再三,这才下了决心,压低了嗓子道:“你这一出去这么些年,宫中发生了很多变化,陛下的变化且不说,各位大人也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虽然这话从我这里说出来也很奇怪,但是你一定要记着: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连我,你也不能相信,明白吗?”
卫云翼疑惑地看着胡大人的表情,他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什么叫“宫中发生了很多变化”?在他的眼中,除了皇帝李玄青彻头彻尾变成了个疯子,别的不都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总之你要小心,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来跟我说一声。但是不要亲自来,要差遣个信得过的人,明白吗?”胡大人说完这句话就拍了拍卫云翼的肩膀,四处扫了扫见没人看见,便赶紧转身回了秘书监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说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吗?为什么又说要叫个信得过的人来?卫云翼猜想胡大人大概是最近史书看多了,产生了迫害幻想,也就没有想太多,径自回了凌霄宫。
不多会儿,秘书监便派了人把一卷《老子注》和整整六十卷《文选》都给他搬了过来,凌霄宫的宫女们哪里见过这些书,一个个惊讶得不知怎么好,春心则指挥着她们收拾出了一个书架,把书一卷一卷地好好摆了上去。
折腾了一上午,卫云翼已经没脑子看《老子》了,他随手抽了卷文选,正是阮籍的《咏怀诗》: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衿。孤鸿号外野,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卫云翼想起自己一家老小全在黄泉之下,如今只有自己一人苟活于世,却又要夜夜与仇人相伴的事实,心中便哀戚愤恨,索性放了书,叫春心她们布饭吃了。
饭后又读了会儿书,卫云翼便觉得身上疲倦,索性去床上睡了。谁知这一觉竟一下睡到了晚上,一睁眼,皇帝李玄青已经坐在他屋里了。
卫云翼赶紧翻身坐起,却见李玄青正悠然地拿着他的书在看,一见他醒了,便笑了句:“你还是那么喜欢《文选》。”
卫云翼怔了怔,这才想起来,小时候俩人一起在东宫读书的时候,自己最喜欢的就是趁太傅不注意偷偷在下面翻《文选》,而李玄青就会在太傅要走到卫云翼身边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向太傅提一个关于《论语》或是《诗经》的问题,卫云翼则趁机藏好书,假装认真读经书。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当年明明那么情投意合的两人,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
第二十四回上
“你还是那么喜欢《文选》。”李玄青笑着对卫云翼说。
或许是因为提起了小时候的事,卫云翼不自觉就放松了对李玄青的戒备,他几步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那卷书,转身放回了书架上。
“孤鸿号外野,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李玄青径自吟道,卫云翼一愣,没想到他看的竟跟自己看的是同一首诗。
然而随即,李玄青却又自嘲般冷笑了一声:
“哼,这世间谁不是在父母亲族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地出生,谁又不是终将要一个人凄凄凉凉地面对一切苦难呢?归根结底人都是孤独的,没有谁会陪谁一辈子。”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李玄青显得格外的忧郁伤感,这跟他平日暴戾铁血的形象不大一样。
卫云翼放好书卷,回身走到他身边坐下:“陛下那么怕一个人吗?”
李玄青抬眼撇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朕是寡人,寡人就注定是一个人,怕不怕都没有意义。”
卫云翼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叹了口气:“李玄青,你还记得吗?我曾说过我会辅佐你定疆拓土,安抚万民,直到我们都化作黄土,也要一同青史留名。”
“朕记得。”
“但是已经晚了,已经不可能了,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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