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察觉了我的视线,陆栩转过头来,我没有收回目光,踟蹰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陆栩,值得吗?”
值得吗?被千人所指,被至亲当成精神病,被迫离家出走,一无所有。
这条路真的值得冒险去走吗,以后也不会为此而后悔吗?
陆栩淡淡看我一眼,重新看向前方,声音漠然:“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并不相同,对有些人来说感情就像玩具一样,用过就可以丢弃了,一文不值;对有的人来说,感情是交易,是能够索要回报的东西。可是,对我而言,它没有形状,没有寿命,没有气味和颜色,是无法用世界上任何一种具体的东西去衡量的。我可以为我喜欢的人做很多很多事,可我并不觉得我有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我觉得这是我愿意并且应该去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值不值得。”
是啊,懦弱胆小的人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将所有脆弱凝聚成担当,天真纯白的孩子会为了所爱之人勇敢破除所有阴霾,拥有不多的贫乏男子也能为了藏在心底的人倾囊相授,爱又不是论斤两贩卖的白菜,只要你愿意,所有不顾一切都可以变得轻描淡写。
车内一时静默无声,连一贯脱线的阿蛮都敛了神色,大概昨天陆栩家中发生的事让她也无法再轻松起来。
“你要去哪?你弟弟呢?”
发现车子开上高速路一路疾驰,阿蛮扭头问我。
陆栩也看着我。
张了张嘴,却还是不懂怎么解释,心已经乱如麻,我垂下眼睛:“我...正要去找他。”
也许看出我的艰涩难言,他们再没有多问一句,一路无话。窗外的山水景色被拉扯一道道模糊的线条,中途在建成土楼模样的休息站停歇了一会儿,我下车买了水,暗暗计算离铜山岛还有多少路程。
我的心一直提着落不下去,因为我并没有把握能在铜山岛找寻到弟弟与爸爸的踪迹,一切不过是我单方面的猜测,也许爸爸根本就不是去铜山岛,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反驳我——不是去铜山岛那是去哪里?你明明知道,这一路都是绵延山路没有人烟,铜山岛再过去就是大海,往这个方向,根本就只有那么一个目的地而已。
忍不住叹气,盼着能在老家找到弟弟,又盼着他不在那里。最期望的是,我结结实实扑了一个空,然后晚上回到家就能看到他坐在地上拿着手柄打游戏。
陆栩从后面走到我身边,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垂头:“昨天从学校离开,弟弟和爸爸就没回来,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回老家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回老家?”
陆栩锐利的眼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我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嗫嚅道:“......只是这么觉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也没办法将爸爸醉酒回来过的事情讲出来。
虽然我逃避的态度很明显,但陆栩并没有再多问,他望着漫下来罩在远山上的云雾出神。离了休息站,我们继续前进,这时天已经大亮,却没有出太阳,天空堆满欲哭的灰云,沉甸甸的像压在人心头上。
三年前,搬家时也是这种天气。
东西都拜托搬家公司先运走了,弟弟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打游戏,我趴在窗子外,看那些曲卷厚重的云朵由铅灰色渐渐晦暗成深灰色,本来应该载我们去南川新家的爸爸却不知道去哪里了,空气已有一种大雨将至的味道。
后来果然下起了雨,我穿了雨衣雨靴拿了一柄大伞想去找他,弟弟抬头看我一眼,冷淡说:“那么大雨出去也只会给人添麻烦而已,他那么大人了自己会回来,你担心个屁啊。”
我瞪了他一眼,还是出门了。沿着栈道一路往上走,以为爸爸是去县城里买什么东西去了,踏着积水急急地走,走过那间只有一个墓碑的墓园了好一段路才蓦然反应过来——锁着的门开了。
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鬼使神差地返身跑回去。
空旷寂寞的墓园荒草丛生,雨如激石狂流,目所能及的世界被一片凄迷的雨声包围。
铺天盖地的大雨里,爸爸跪在墓碑前面,他全身湿透却浑然不觉,宽广的背弯曲前倾呈现出一种哀伤又执拗的姿态,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石碑上,仿佛在亲吻那个安眠此处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写同人还满麻烦了......还是算了~~~下一篇确定开古耽~~~~各位有喜欢的攻受属性么?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吧~~~~~
☆、黑暗之潮3
风中已经能闻到不够地道的海腥味,我们三人在东陵湾码头下了车,等候早晚两班的渡轮。
铜山岛是子母岛,铜山县城建在蝴蝶形状的母岛上,四周拱卫着三座小岛,我与弟弟以前的家就在东陵湾对面的赤屿,没有大坝相连,只有坐船才能过去。大约是因为近年来旅游业兴起,以打渔为生的人少了,住在赤屿岛上的人大多只剩下固守的老人,渡轮的班次也减少了不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我们已经错过了早上的班次,只有等到晚上七点。
我们找了一家饭馆吃饭,这里的海鲜特别便宜,一口咬碎螃蟹大螯的阿蛮大呼过瘾,看来她已经恢复活力了。
吃饱后,还有长长的下午要消磨,我就带着陆栩和阿蛮坐上人力三轮车,穿过十二步街,到东陵湾新开发的海滨浴场去。东陵湾的沙滩很宽,沙子细软如棉花,小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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