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馨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是因为你那位友人的挚友?”年富苦笑,“为什么不可能是家族兴亡之大事,个人死生之要事?”德馨自嘲,“你我这类人应该早就习惯诡谲阴暗,尔虞我诈,如若这点风浪都禁受不起,恐怕早在康熙六十一年冬天便已身首异处。如今还能令你我感动的,无非是这世间罕有之真情。”年富从不喜欢纠缠于过去,懊悔不是他该有情愫,于是岔开话题,“还没有恭喜你,果毅亲王!”德馨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涩,提起酒坛,仰头灌酒,“与我即将付出的相比,这个铁帽子亲王的虚衔,我宁可不要。”
年富试探道,“皇上要你执掌户部,领理番院事之院令衔,继任宗人府宗令,足见其对你的信任。”德馨苦笑,“自古君王从不需要信任某一位大臣,只是帝皇之术,权衡之道罢了。”年富沉吟片刻,直言不讳道,“可是皇上要对户部下手了?”德馨望了眼年富,随即点头,“火耗养廉,所耗甚巨,如今皇上初登,国库空虚,百废待兴,这户部尚书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年富道,“理番院事,总理协调番邦事务,实则并无兵权。”德馨点头,年富沉吟片刻,“至于继任宗人府宗令——”想通此中关节,年富怔然抬起头,正好撞见德馨仰头灌酒,辛辣酒水沿着唇角滚落胸膛,年富叹息,“自古成王败寇,鸟尽弓藏,无外乎如此。”德馨苦笑,“德馨天生该是这陋室的主人,何苦错投帝皇家,以至于落得‘相煎何太急’之骂名。”年富痴然而笑,德馨见状,问道,“何以发笑?”年富幽幽,“突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本书。”
德馨好奇的问道,“什么书?”年富道,“只记得书名叫围城,故事情节记不清了。你就好比那城中之人,而我那位友人还是城外之人,城中之人想出去,而城外之人想进来,结果兜兜转转,其实这一生都从未离开过自己心里头的那座围城。”德馨苦笑,“原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年富举起手中酒坛与德馨“砰”了一下,笑道,“原本大恩不言谢的。”
德馨一愣,随即恍然,“你怎知我一定会帮你。”年富灿然一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来你这样的人,应该会帮我这样的人。”德馨来了兴致,“我这样的人是何人,而你这样的人又是何许人?”年富道,“你这样‘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人,和我这样骨子里流淌着‘不忠不孝阴险柔佞’之血脉的人,其实我们是一路人。”德馨蹙眉,“我担心因为我的一句多嘴,将来有可能会害了朱老先生?”年富怵然而笑,“晚了。”
这一夜年富与德馨喝了很多的酒。醒来时,发现已在马车上,年富扶着宿酒晕沉的额头,“我怎么到的这里?”前头扬鞭赶马的年禄欣喜道,“少爷您醒了?!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让奴才将您扶回马车的。”年富疑惑“须发皆白的老者?”年禄点头道,“那老头似乎与德馨公子很熟。”年富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吩咐道,“先去梨枝那里喝碗醒酒茶吧。”
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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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东方吐露,雄鸡打鸣,年富才回到府中,一回来就见年诤匆匆忙忙迎上来,“少爷您可回来了。”年富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急切道,“可是老祖宗——”年诤连忙摆手,“不是老祖宗,是大少爷!”年富蹙眉,“他能出什么事?”年诤道,“老祖宗吩咐,斌少爷虽在府中养病,一切用度与府中少爷规制一般无二,对于外界消息,老祖宗也不让瞒着。”年富了然,“他可是找我?”
年诤无奈点头,“自从搬进秋离院,斌少爷便很少开口,更是谁也不见。昨日在院中弹了一宿的琴,今日听那房中隐隐有咳嗽声,想来是病了。”年富皱眉,“可找大夫瞧过了?”年诤无力垂首,“找是找了,可都被拒之门外。”年富没法,“那去看看吧。”秋离院门口,三位须发皆白老者肩背药箱,守立一旁,见年诤走来,赶忙迎了上去,“这公子不开门,咱们也没办法。”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悬丝诊脉”的古法今人也只能在一些传奇志怪的里瞧见,而且病患大多是待字闺房的大家闺秀,可这一次出诊的是位少爷,诸多毛病真是比那些娇贵的小姐还麻烦,能不让这三位年过花甲,在这京城中也称得上是一方神医泰斗的老者吹眉瞪眼。年诤拱手赔罪,“这位是府上大少爷,烦请三位老神医稍安勿躁。”
三位老者抬眼朝年富望去,但见这位“大少爷”不过双十年华,相貌俊美绝伦,气质更是飘逸不凡,只淡笑着微微颔首,便令见惯达官贵人的三位医者心生向往,其渲染魅力及天生领袖气度浑然天成。这是一位天生的皇亲贵胄,其骨子里是傲慢的,尽管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春风化雨,仿佛万物众生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
年富走上前叩门,“笃笃笃。”连敲三声,不急不缓,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里间传来一声轻弱应答,“进来——”紧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与喘息声。年富推门而入,在那扇珠帘之后,隔着纱幔依稀可见半倚靠在床榻之上的人白衣胜雪,娇颜皓月,乌发如瀑,体态纤娜,宛若瑶池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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