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回去后,屋子一下子空了,稍微有了点人气又被抽的一干二净。赖安世吃完饭默默收拾了碗筷,他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烦躁情绪的出口。
明天,明天会被她打死吧?赖安世反复写着发白的手指。一想到这个月水费,他马上关小了水龙头,拿了个桶,一滴滴接水。
但是他妈第二天没回来,一直到上课时间所剩无几,也没见他妈回来,赖安世反而轻松了不少,飞奔到班级。
徐汇泽在班级门口等他。一看见赖安世脸色苍白地出现在走廊上,他就跑过去:“没事?”
“没。”赖安世淡笑,“她没回来。”
徐汇泽举拳在他肩膀撞一下:“太好了!我从昨晚担心到现在!”
“不过老师那?”徐汇泽又担忧。
“看情况再说。”
赖安世考试成绩又是全年级第一,老师看这情况选择性忘记了“偷”钱风波。
小学毕业没一点特殊的感觉。
漫长的暑假,赖安世找了个杂货店打杂的工作,说白了是搬运工和理货员,一个小时2.2元,正常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来货了帮忙整理,管三顿饭。
徐汇泽去了英国,去参加夏令营之类的培训班。他走之前来找赖安世,说一个月后给他带好吃的回来。
“你就记得吃。”赖安世笑他。
“人活着就管一张嘴吃得好嘛。”徐汇泽天真道。
瞿麦和顾致远后来再也没找他麻烦,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其他同学们似乎都忘了曾经有那么一件事。
徐汇泽走后大半个月,赖安世所在的小杂货店迎来一位客人。
“这个一包多少?”男青年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站在货架后的少年。
赖安世一开始不知道对方在问他,因为他在整货,一看就不是收银员。不过他感觉到后背迫人的目光,于是回头道:“15。”
“你这么小怎么出来打工?”青年又问了一句。
赖安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人:眉清目秀,是儒雅的气质,金丝眼镜框显得他更加沉稳。他大概有一米八,腋下没夹公文包,也许车停在外面,临时进来买东西的。
可是,四目相对的时候,空气中有可疑的气息在碰撞,赖安世是个有些敏感的少年,他皱眉看着眼前的青年。
第七章
对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道谢后拿着东西结账去了。
晚上回家他意外地发现家里灯亮着。
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妈出事了?他妈只有身体不舒服时才在家休息。
他到底紧张那个女人,再怎样打他骂他也改变不了那个人是他母亲的事实,改变不了那个人给校长白睡换来他读书机会的事实。
赖安世心里发紧,冲进了屋里。
沙发上坐了个男人,是上午在店里买东西的男青年。
他妈抱着胳膊站在窗户边抽烟。
赖安世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然而马上被他否认了,他爸不可能回来的。
“你是谁?”他一字一顿问。声音有些不稳。
“安世,我是你……爸爸。”
爸爸?早几年有个人站在他面前说这句话的时候,赖安世肯定会哭着扑到对方怀里,觉得那个人是他的避风港。可这些年他成长了太多,本就早熟的他已经学会自己洗衣煮饭,和菜贩子讨价还价,学会看什么米煮饭量更多一些,学会什么季节买什么样的食用油不会出现冷冻现象……学校某次歌咏比赛,老师要求校服下穿黑色皮鞋,他回去耐心用黑色彩色笔涂了一双布鞋,后来当然没穿去,因为被他妈发现,他妈骂他到爽带着他去买了双皮鞋。
那双鞋只穿了一次,后来留到过年又拿出来穿一次。
如今穿不上了,他长大了。
他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虽然贫苦,可是他吃饱了学习好了,每天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多出来一个人与他简单利落的生活有瓜葛?
赖安世看向窗户的位置。
他妈应该哭过,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有点红。赖安世很久没仔细看过他妈,他发现他妈那被风吹乱的头发里有几根银丝,特别刺眼。
“安安,你可以跟他走。”很久……有多久没听到他妈叫他小名。
赖安世突然就哭了出来,这女人不要他了?不要就可以送人?
“安世,爸爸可以给你更好更稳定的生活条件,让爸爸……弥补你……”
“妈,你不要我了?”双眼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
“你跟着我吃过一顿热饭还是喝过一口热水?走吧都走吧。”他妈手指发抖地挟着烟,放嘴里狠狠抽了下,吐出的烟圈都在颤抖。
赖安世分明看见眼角有泪光。
明明是父子,可为什么没有任何血浓于水的感觉?赖安世看着眼前的男青年。
一开始,赖安世的爸爸是真有点喜欢赖妈妈,可是没有到非要在一起的地步。后来,动心的女人辞去了舞女的工作,带着积蓄带男人到现在的屋子里,以为可以从此恩爱到老。谁知道女人表现出来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让男人受不了,又有朋友怂恿他去s市做生意,他带了钱走了。
哪怕那时候女人有了六个月身孕。
生意是失败了,不过他遇到了一个贵人,比他大五岁的童姐喜欢他,带着他在s市结识行业老板,生意就这样起死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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